時間:2022/12/24 19:25:56 來源:新京報
許多照片上,我們看到的林徽因是一個埋頭工作的年輕女子。她拿著筆和紙,專注地記錄著,背景是中國內(nèi)地古建筑的梁、碑和石礎。有幾張照片,她瘦削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光線陰暗的佛殿高處,或者順著一把架在石像邊上的梯子爬上去,仔細觀察石像上的紋飾,丈量著這些粗笨的石構件,讓我們不禁為她捏一把汗。
這些由中國營造學社紀念館提供老照片,畫面中的女主人公似乎并沒有意識到,當她專注地觀察著古寺里的佛像和木構件時,她自己也成為了觀察的對象,有一個照相機的鏡頭對準了她。這雙溫和的眼睛,大多是來自她的丈夫梁思成——三十年代中國最優(yōu)秀的建筑史家之一——或者是跟隨她一起在野外作業(yè)的營造學社的年輕人。他們在測量或繪圖的時候,偶或抬頭,看到了同樣專注于工作的她,于是,快門一按,一種驚人的美便被定格了下來。這或許是因為,她古典式的容貌,本來就是出眾的,而凝神專注于某物,更使這種美沉淀了下來。1936年,林徽因在山東測繪滋陽興隆寺塔,拍攝者把她定格在專心書寫的一瞬。她坐在塔基,兩堵厚重的磚墻夾成的拱形里,頭戴一頂白色遮陽帽,穿著白色短袖衫,手握鉛筆,曲身往擱在膝上的紙夾上寫著什么。
她不長的生命,一直給人以光焰灼灼之感。這光,即是美。它來自她逼人的才華,也來自她以身體為燃料不計后果的燃燒。在她熱愛的文學和建筑世界里,她是她那個時代里做得最好的女性,就像她父親林長民當年曾驕傲地預言的,論中西文學及品貌,當代女子舍其女其誰,而做一個有天才的女兒的父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說這話的林長民,民初一個活躍的政治家,已經(jīng)死于1925年的一起軍事流血沖突中。當時她還在美國求學。詩人徐志摩于《晨報》副刊發(fā)長文痛悼,使我們得睹這一對忘年之交的生死之義。此后的余生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是梁啟超的大公子、建筑史家梁思成。
詩歌:是一種自我教育
梁思成、林徽因之子梁從誡,曾這樣談及其母:“在現(xiàn)代中國的文化界里,母親也許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多少帶有一些‘文藝復興色彩’的人?!?梁從誡所說“文藝復興色彩”,是指其母林徽因為代表的那一代精英學人,能把多方面的知識與才能,東方和西方、古代和現(xiàn)代、文藝和科學、人文學科和工程技術,匯集于一身,在許多領域都能達到一般專業(yè)者難以企及的高度。在林徽因身上,天賦加后天的修養(yǎng),使其融會貫通,于“兩擔云彩”皆能嫻熟自如,而絕無矯揉之態(tài)。
她于文藝上的天然去雕飾,可見于其早年的小說和詩文。發(fā)表于1934年、被李健吾稱為民國二十三年短篇小說“最優(yōu)美收獲”的《九十九度中》,用今天的話來說是一個“底層敘事”的作品,卻又語調(diào)適中,敘事細致,全知視角的使用絲毫不覺違和。她的詩留存于世的不多,大多是在詠嘆愛與生活的哲理,《你是人間的四月天》《蓮燈》《笑》等詩作,清澈流動的詩思和曉暢的語感,至今尚可秒殺大多數(shù)著名女詩人。“那是笑——神的笑,美的笑/云的留痕,流的柔波”,那是還沒有落入到凡間的美神的笑。
因她出生于近海口岸城市(福建閩侯)優(yōu)渥的士夫家庭,又成長于培華女子中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等西式教育的環(huán)境下,她的筆下沒有左翼作家的那種劍拔弩張,她的語流是真摯、細密而純凈的。但她也在努力突破自身的局限,想要去探究“窗子”以外的別一世界。她的感情,就像小說《九十九度中》《模影零篇》和散文《窗子以外》、《吉公》和未完成多幕劇《梅真同他們》所流露的,是傾向于站在被壓迫、被損害的弱者一邊的,而對于那些權勢者,不論他們以何面目出現(xiàn),她都投之以直率的敵意和鄙薄。這雖然未必有“革命”的嚴肅涵義,卻自有其特有的深刻性和說服力,她所表達的愛和憎,也顯得格外真誠而自然。
小說家蕭亁,應該是最早感受到這份熱誠的青年作家之一。1933年,蕭亁的短篇小說《蠶》經(jīng)沈從文之手,在《大公報》副刊發(fā)表??赡芤驗樾≌f的背景是福州,讓林徽因感到家鄉(xiāng)的親切,她通過沈從文邀請作者上她家會面吃茶。蕭亁去梁家前,聽說女主人的肺病已很嚴重,以為她會在病榻上和他們見面,卻沒想到女主人穿的是一套騎馬裝,“話講得又多又快又興奮”。給他的印象是,她完全沒提到一個病字,比一個健康人精力更旺盛,還健談。“不但沈先生和我不大插嘴,就連在座的梁思成和金岳霖兩位也只是坐在沙發(fā)上邊吧嗒著煙斗,邊點頭贊賞”。蕭乾后來談及這次會面對他的激勵作用,“那次茶會就像在剛起步的馬駒子的后腿上,親切地抽了那么一鞭”。相繼接到邀請上梁府晤談的青年作家,是《包法利夫人》的譯者李健吾和后起的青年詩人卞之琳。
這種時候,梁思成總會表現(xiàn)出一個好丈夫該有的樣子,就像蕭乾用一個新聞記者的筆法所記述的那樣,坐在客廳一角的沙發(fā)上,抽著大煙斗,專注地聽著,帶著贊賞的表情微笑。通常情況下,不只是梁思成,他的好友、妻子的崇拜者金岳霖教授也會很有風度地配合。因此有同鄉(xiāng)女作家看不慣了,在報章上說些怪話,渲染浮言,說她那兒是“太太的客廳”。結果是閨密交惡,再也不說話了。
那時的她,的確是一個病人了。肺病。從東北回到北平,就在協(xié)和醫(yī)院查了出來。一個容貌、才華都如此卓絕的女性,卻身罹此癥,多半其壽不永,眼紅她的女作家們終于可以酸溜溜地說一句了,人生大抵公平。按理說,這樣的病是要靜養(yǎng)的,隔絕孩子、丈夫,隔絕朋友和書,但于她這樣一個一生襟抱剛剛舒展的年輕女子,又怎么能做到呢。肺結核是由結核分枝桿菌引起的呼吸系統(tǒng)疾病,其癥狀之一是伴隨發(fā)燒癥狀,患者臉色潮紅,燦若桃花,其肺部卻已燒出一個個洞來。天才的鋼琴詩人肖邦和英國詩人雪萊,都是被這種病奪走了生命。接下來的戰(zhàn)亂,缺醫(yī)少藥,這致命的病癥會讓她吃盡苦頭。
建筑:民族情結與信念所托
如果說她在用蝴蝶般輕靈的詩文完成著“自我教育”,同時也是一種美的啟蒙,她和丈夫一起對東方式建筑廟宇、塔、經(jīng)幛的考察、測繪和研究,則呈現(xiàn)出了某種科學性,而這種研究的成果經(jīng)由她的筆呈現(xiàn)出來,又有了一種藝文之美。世人眼里她一生的勞績,也是在中國古建筑,是以,梁從誡日后為乃母編全集,序文的題目,就叫做“建筑家的眼睛,詩人的心靈”。
上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鄔達克、墨菲、賚安等西方設計師和中國第一代建筑設計師們在上海一次次地刷高城市天際線,在外灘打造出流光溢彩的萬國建筑長廊,一般人以為,梁思成1928年從賓夕法尼亞大學建筑系畢業(yè)后,也會去冒險之都上海。但因緣際會,他卻選擇了東北,去沈陽擔任剛剛成立不久的東北大學建筑系專任教授。他新婚不久的妻子也陪同北上,講授建筑設計、美術、雕塑史和專業(yè)英語等課程。
這個時期,他們除了與陳植、童寯、蔡方蔭等人一起以建筑事務所的名義承接一些設計項目,已經(jīng)把主要精力放到了古建筑研究上,當1930年朱啟鈐發(fā)起中國營造學社時,梁、林成了第一批社員,列名為“參?!保只找魟t是學社唯一的女社員。
賓大建筑系是當時世界最頂尖的,梁思成讀到碩士畢業(yè),因建筑系不招女生,林徽因不得已進了美術系,選修建筑系課程(后又轉入耶魯大學戲劇學院,在G.P.貝克教授的工作室中學習舞臺美術設計)。他們所學,皆是歐洲建筑史內(nèi)容,古希臘、羅馬建筑的遺跡,西歐哥特式、羅可可式的宮宇、教堂,每一處拱門、每一根石柱,他們都花了很大功夫去鉆研。在當時的西方建筑史界眼里,東方建筑,那無數(shù)古樸的寺廟、輝煌的宮殿,皆像是不存在一樣,對中國古建筑稍微認真一點的論述,甚至要到日本學者的著作中去尋找,正是這一現(xiàn)狀,讓他們起心動念,立志用現(xiàn)代科學技術的觀念來系統(tǒng)研究中國古代建筑。
整個三十年代,在梁思成作為一個年輕、熱情的建筑史家所進行的對中國古代建筑的開創(chuàng)性的研究活動中,林徽因始終是他最密切、最得力的合作者之一。在充滿朝氣的北平營造學社時光,她多次陪同梁思成參加了對河北、山西等地古代建筑的野外調(diào)查旅行,還合寫調(diào)查報告多篇,發(fā)表在專門的學術刊物——《中國營造學社匯刊》上。日后,梁思成編寫的《中國建筑史》問世,為著此書,1932至1937的六年中,營造學社每年兩次派出調(diào)查小組,遍訪各地以搜求古建筑異構,每次二至三月不等,累計踏勘十五省二百余縣,考察古建筑逾兩千。這些田野調(diào)查,林徽因只要不是生病,大都一起參加了。以多病羸弱之身,和男人工匠一樣登高履險,爬梁上房,足見其信念熾盛,毅力驚人。
她和丈夫合寫的《平郊建筑雜錄》,她為中國古代建筑技術的重要工具書《清式營造則例》所寫的“緒論”,至今仍是這個領域中所有研究者必讀的文獻。她的詩人氣質(zhì)投射到研究工作中,對古代匠師在建筑技術和藝術方面的精湛創(chuàng)造不吝贊美之辭,她的學術報告的許多段落讀來總能別開生面。譬如她在《平郊建筑雜錄》里闡發(fā)“建筑意”的這一段:
“無論哪一個巍峨的古城樓,或一角傾頹的殿基的靈魂里,無形中都在訴說,乃至于歌唱,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由溫雅的兒女佳話,到流血成渠的殺戮。他們所給的‘意’,確是‘詩’與‘畫’的。但建筑師要鄭重聲明,那里面還有超出這‘詩’、‘畫’以外的意存在。眼睛在接觸人的智力和生活所產(chǎn)生的一個結構,在光影恰恰可人中,和諧的輪廓,披著風露所賜與的層層生動的色彩;潛意識里更有‘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憑吊興衰的感慨;偶然更發(fā)現(xiàn)一片,只要一片,極精致的雕紋,一位不知名匠師的手筆,請問那時銳感,即不叫他‘建筑意’,我們也得要臨時給他制造個同樣狂妄的名詞,是不?”
而愛人在側,相偕而行,旅途中的山山水水,小堡壘,村落,一角廟,一座塔,到處都是美得使人“心慌心痛”。黑夜里在晉汾的山場看匠人們圍著大紅爐子打鐵,火花和鏗鏘的聲響,散到四團黑影里去。微月中,尋到田壟廢廟,伏身草叢讀碑碣,在磚堆中間偶然碰到菩薩的一雙手一個微笑,都是可以激動起一些不平常的感覺來的。“我樂時就高興的笑,笑聲一直散到對河對山”。她所感受到的平坦和遼闊,鄉(xiāng)村世界的秀麗天真,其實也是愛美人心境的投射。
中國的建筑史學科由梁思成奠定創(chuàng)立,墾荒開辟,林徽因從旁輔助,苦中作甘,實可謂功莫大焉。
戰(zhàn)火與西遷
戰(zhàn)爭催趕著他們的腳步。他們想要在異族入侵前,把華北地區(qū)的古建筑全部調(diào)查完畢。因為一旦戰(zhàn)火蔓延,這些古物很有可能化為灰燼。他們的考察足跡,擴展到了洛陽、開封、西安、潼關,及山東省的十一個縣。他們還想去敦煌,終未成行。但戰(zhàn)爭還是比他們預想的來得快。當他們在五臺山尋訪到國內(nèi)最古老的木構建筑佛光寺,為保存完好的唐代塑像、壁畫和唐人墨書題記激動萬分時,盧溝橋事變爆發(fā)了。他們在山中,信息不通,得知消息已然晚了五日。第一時間,這個年輕的媽媽,用大而整齊的字體寫信安撫正隨親戚在外地過暑假的九歲的女兒:“如果日本人要來占北平,我們都愿意打仗。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做中國人應該要頂勇敢,什么都不怕,不怕打仗,更不怕日本人,要什么都頂有決心方好?!?
嗣后,當整個國家像一輛突遇路障的大車嘎啦啦地向著戰(zhàn)時體制轉型時,營造學社解散了,他們成了難民,和清華、北大的教授們一起向后方轉移。臨走時她不忍心拋下錢端升太太、葉公超太太,還要冒險去北城看望沈從文夫人張兆和。她說她恨不得把留下的太太孩子“擠在一塊走到天津再說”。其惜貧憐弱之心若是。接下來的途程,為了“回到自己的后方”,她和丈夫帶著孩子,牽著老母,從天津到長沙上下舟車十六次,進出旅店十二次,再經(jīng)三十九天顛簸,跋涉數(shù)千里,到達昆明。隴海前線的激戰(zhàn),使她興奮,“整個心都像在那上面滾”,甚至生出“真想在山西隨軍”之念來。
1941年冬,他們又從昆明遷到了四川宜賓附近一個偏遠的江村李莊。
此時的中國,正墜入U形轉彎巨大的谷底。大后方奔騰的物價、火箭般上漲的房租、兩個成長中的孩子、做不完的家務,也使她不無怨嘖之言。她寫信給好友費慰梅,說他們家貧困到極點,自己的病得不到治療,又雇不起保姆,每天忙于灑掃庭院做苦工,采購做飯收拾洗涮,“渾身痛著呻吟著上床,我奇怪自己干嘛還活著”。缺藥少醫(yī),沒有斷過根的肺病再次復發(fā)。自此以后,她經(jīng)常發(fā)燒臥床,再沒有享受過健康人的歡樂。偶或?qū)懺?,早年安逸、婉約的格調(diào)已不多見,而開始發(fā)出某種悲愴、沉郁,甚至是苦澀的音響;除夕看花,也不再是花,而是“抖戰(zhàn)著千萬人的憂患,每個心頭上牽掛”。
她的三弟林恒是個飛行員,她因此得以結認一批年輕的空軍學員,他們把她當親人,只有他們來時,她才恢復些許昔年沙龍女主人的神采,在客廳里議論叢生。林恒在對日空戰(zhàn)中陣亡,她于病床上接受了這一悲慘的消息,寫下了長歌當哭的《哭三弟恒》。到戰(zhàn)爭結束,她結識的八名飛行員,全部血灑長空,無一幸免,每次死難,遺物送到她家,她都要大哭一場。
后世電影《無問西東》里的這一幕幕,都要這個民國女子去生受。也虧得她意志剛強,心無旁鶩,于亂世里盡她一個妻子和一個母親的本分,還要活得比別人多一分光亮。梁思成自到后方,克服嚴重的脊椎關節(jié)炎和肌肉痙攣,一直致力于營造學社的重建,把古建筑的考察工作站移到了大西南的窮鄉(xiāng)僻壤間,還發(fā)愿要寫作一部《中國建筑史》。在李莊荒村里幾乎不蔽風雨的幾間農(nóng)舍,她常常是伴著如豆的菜籽油燈光,幫助丈夫反復修改。最終他們完成了這部重要著作的初稿,并用英文撰寫了《中國建筑史圖錄》,實現(xiàn)了學生時代就已懷有的學術夙愿。
《年譜》稱,《中國建筑史》宋、遼、金建筑和都城等四節(jié),全是林徽因于病中執(zhí)筆。保存下來的稿本中這幾節(jié)的注釋,也都是她親筆所書,毛筆蠅頭小楷,極為工整,又灑脫娟秀,頗有王右軍筆意,顯見得她自幼熱愛王書,在父親督促下下功夫臨過王帖。在工作的細枝末節(jié)處,但凡有美的地方,她總是不輕易放過。
講到西南這一節(jié),讓人感佩的還有亂離之中文人們的相濡以沫。傅斯年見梁氏兄弟在李莊生活困苦,寫信給政府要員朱家驊、翁文灝,呼吁當局特批一筆款項,予以救助。信中稱許思成和其弟思永人品學問皆是中國第一流人物。傅斯年的呼吁起了作用,翁文灝擬了長篇報告 ,請到了一筆款項,傅斯年卻并未把此事告訴梁思成,收條都是自己代寫的。林徽因得知此事大吃一驚,“半天作奇異感”,因此寫信給傅斯年,表示感謝。因傅斯年寫給朱、翁的信中極贊梁思成“研究中國建筑,舉世無匹,營造學社即彼一人耳”,又稱贊林徽因“今之女學士,才學至少在謝冰心輩之上”,林徽因回信說,“一言之譽”使她“疚心疾首,夙夜愁痛”。
美的創(chuàng)造者
她的身體已不適合久待潮濕的西南??偹銘?zhàn)爭結束,她又回到了北平的清華園中。盡管腎切除手術使她極度虛弱,一度到了死亡的邊緣,但本能的求生意志使她逐漸恢復,回到了愛她的丈夫和朋友們中間。在接下來的解放大潮中,她比之同時代嶒嶝半世的民國才女們要幸運許多,用不著因去留不定而糾結,也用不著在穿旗袍還是穿人民裝之間游移不定。她很快適應了新社會的生活,被續(xù)聘為清華大學營建系教授,講授“中國建筑史”課程,并為研究生開“住宅概論”專題課,同時參加首都的城市規(guī)劃工作,與其他專家們一起審定古城的總體規(guī)劃草案。這或許是因為,圍城之際,她丈夫梁思成協(xié)助攻城部隊繪制了北平重點文物古跡地圖。而這張地圖最終出現(xiàn)在中共最高層面前,為保護北平這座文化古城起到了重要作用。
她的一生留有一個光明的尾巴。其實,除去1925年她父親的遽然去世,和避居西南那八年被“灰色的光線”所籠罩,她的一生基本上是明亮的。這或許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美的領悟者和創(chuàng)造者,而美好的人和事,總是輕逸而明亮。
在生命的最后幾年里,她和清華的同事們被邀請,參加了新中國國旗、國徽方案的擬定工作。其間被激情和夢想鼓動著,她發(fā)表了許多極有創(chuàng)意的建言。當討論要不要用五星紅旗襯托天安門時,建筑學家林徽因又成了一個詩人,她孩子氣地說要把五星紅旗撒到天上去。幸運的是,領導人最后通過了她參與設計的五星照耀下的天安門國徽圖案。那時她已經(jīng)虛弱到不能從座椅上站起來了。但那無疑是她一生中的高光時刻,因為,一個詩人和一個建筑學家的理想,在那一刻合二為一了。
(來源:新京報 2022年12月23日 第B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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