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7/28 23:20:33 來源:中國文化報
山野之花(國畫) 1963年 石魯
石魯繪畫中用點和用線的筆法,基本可歸為奇崛、恣縱、生拙、古雅四種風格。石魯?shù)木€可以分為曲直、縱橫、裝飾與書寫等多種體系,在石魯?shù)幕B畫或人物畫中,常出現(xiàn)一種執(zhí)拗的橫線。縱橫線性對比是平面化的常用手法,而橫線是最能體現(xiàn)他執(zhí)拗性格的筆法,多用于人物和花石,尤其在花卉中占比甚大,較早見于臨摹傳統(tǒng)的作品?! ?
1957年,石魯臨寫橫紋山石,以披麻皴勾斫,題“崔巍藏仞,摹仿筆意可立哉”。20世紀60年代,石魯畫蘭花旁的石頭,常以淡墨“折帶皴”勾寫。表現(xiàn)黃土高原老農的皺紋和秋收的麥梗時,則借鑒傳統(tǒng)亂柴皴,不同之處在于,石魯未必遵循傳統(tǒng)的亂而有序,而更注重線條的即興感和肌理感。1962年,他開始借鑒“曹衣出水”式的橫線畫衣紋,如在《秋收》中用橫向平行弧線,逸筆草草,上揚收筆,不見傳統(tǒng)的垂感,卻多了升騰飛揚之勢。到20世紀70年代中期,石魯大部分蘭花均是“蘭葉描”和“亂柴皴”結合的橫向線條。不僅限于蘭花,山中野花、玉蘭、梅花甚至壽桃等花卉作品,絕大多數(shù)構圖都是從畫中橫出,枝條橫向下,花頭向上,像一個人被壓彎了腰,卻還挺直脖頸,高揚著頭。這些人格化的執(zhí)拗的花枝,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石魯倔強倨傲的性格,應是經過石魯深思熟慮的程式化安排。這種程式在20世紀60年代已經成熟,逸筆枯草、巖縫雛菊都是石魯性格的象征,生于石下,而傲立枝頭?!逗谑牟乩谆ā樊嬘?973年,此時他困居美協(xié)大院的陋屋,畫一朵淡紅色玉蘭從壓抑陰暗的亂石之下艱難橫生、含苞待放,是亂世中唯一的清新。
畫于1963年的《山野之花》,與其他同題材作品氣質大為不同,更可當作抽象表現(xiàn)主義的風格來加以欣賞,情緒的宣泄主導著畫面,理性對形式的控制隱在深處,觀者最先看到的似乎不是圖像,而是從畫底透出的石魯?shù)男木成踔潦敲纨?。巖石中的長草用細筆挑畫,上部題滿尖角叢生的書法,濃墨細筆與背后深淺的皴擦混雜在一起,草和字的尖硬,更像是一種勾點圭角巖石的皴法,在墨痕和留白處制造出神經質的緊張感,看似雜亂無章的筆跡傳遞出焦灼和煩亂的意識流。不知是不是石魯這時讀到了郁達夫的散文或小說,其中才華橫溢的知識分子在社會動蕩中的憂郁,從封建禮教中覺醒又突然沒有出路的苦悶擊中了石魯靈魂的深處,內心深沉的共鳴擊穿了理性的屏障,躍然紙上。
經由石魯?shù)膭?chuàng)新,他在表現(xiàn)性筆法中找到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連接點,在構圖和肌理中找到了傳承與創(chuàng)新的平衡點。特別是以“傳統(tǒng)革新傳統(tǒng)”的理念,走出一條艱難而高遠的堅守與變革之路。正如他在詩詞《涼席》中所述:“我且高枕涼席,斷頭臺上笑了高愚。人常說,天大地大,胡球畫。其實不然,天也落生花。”
(作者系中國國家博物館副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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