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5/4 8:35:33 來源:美術(shù)報
隋 展子虔 游春圖(局部) 43×80.5cm 絹本 手卷 設(shè)色
故宮博物院藏
人間猶有展生筆,
佛事蒼茫煙景寒。
常恐花飛蝴蝶散,
明窗一日百回看。
這是北宋大詩人、書法家黃庭堅看了展子虔的畫后所題之詩,是贊美,也是對早他500年的這位大畫家神乎其技的評價。
展子虔是歷北齊、北周而入隋(約545-618)的杰出畫家,渤海(今山東陽信)人。善畫佛道人物、樓閣山水及車馬等;人物畫,描法甚細,隨之以色暈開,神采如生,意態(tài)俱足;山水畫,寫遠近山川,有咫尺千里之趣;描寫車馬,馳騁弋獵,各有奔飛之狀;其畫不但動筆形似,而且畫外有情。在隋代曾任朝散大夫、帳內(nèi)都督等職,受到隋文帝楊堅的器重,在長安、洛陽等地的寺院畫過許多壁畫,可惜都已湮滅無存。不過,他在繪畫史上至今仍被人稱說不休的,并不是他的寺觀壁畫,而是他的青綠山水畫卷。
我們知道,隋唐的山水畫,雖屬初創(chuàng),但成就卻頗可觀,涌現(xiàn)出不少重要的畫家。作為早期文人繪畫的一個重要成果,從魏晉南北朝開始,山水畫就逐漸脫離了作為人物的背景,以其特有的林泉高致,獲得了相對獨立的“暢神”賞音。只是在當(dāng)時,技法表現(xiàn)還不是很成熟,尤其是人物與山水之間的比例關(guān)系、空間的遠近透視、樹木的形態(tài)處理等等,都還幼稚而不夠協(xié)調(diào)。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就曾指出:“魏晉以降,名跡在人間者皆見之矣!其畫山水,則群峰之勢若鈿飾犀櫛,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樹石,映帶其地,列植之狀,則若伸臂布指。”
展子虔的山水畫,從思想意識上來看,似與魏晉的文人繪畫無關(guān),但從技法表現(xiàn)形態(tài)來看,卻是對魏晉文人繪畫的發(fā)展,因為他促進了山水畫形式的圓轉(zhuǎn)成熟??梢宰鳛闃酥镜?,便是他的不朽名作《游春圖》卷。
《游春圖》為絹本設(shè)色手卷(尺寸:43×80.5厘米),現(xiàn)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此圖是目前可知展子虔的唯一傳世作品,是窺見隋畫面貌的僅存畫卷,也是迄今為止中國畫存世最古老的山水畫卷。作者用青綠重著色生動地描繪了明媚的春光和士人、貴族們在青山秀水中縱情游樂的情景。畫上和煦的春風(fēng)輕輕地拂過湖面,澄碧的春水泛起粼粼的細波,雜花生樹點綴著山野郊原、平林村落;緋紅色的桃花散綴枝頭散發(fā)著醉人的芬芳,與綠樹青山相映成趣;堤岸曲徑,逶迤地通向茂林幽谷的深處,三三兩兩的行人游春賞花于其間,有的策馬而游,有的靜立而觀,有的與湖心舟船上的仕女相為呼應(yīng);高遠處煙云飄渺,青山白云流輝相映,似在仙境;所繪,給游春者與觀畫者皆展開了無窮的縱目空間。
此圖在技法上,用筆細勁有力,設(shè)色秾麗鮮明。山水云樹,皆以細線勾描,山石不施皴筆,是謂“空勾無皴”;為了強調(diào)青山綠水的明麗,在色彩運用上施以青綠重色,突出了青綠的主調(diào),局部用金線勾勒,給人以輝煌明麗之感。人物則直接用粉點染,富于裝飾的意匠。近景樹木的畫法已非“伸臂布指”,而是漸趨寫實。遠山之上以花青作苔點,開點苔之先聲;不過,苔點的形態(tài)并沒有符號化,很像一叢叢小樹。所繪人馬雖小如豆,但一絲不茍,形態(tài)宛然。值得注意的是,此圖山水樹木與人馬的比例較六朝時期更為合理,遠近的透視關(guān)系也處理得較好,漸遠漸虛,咫尺千里,畫面的空間感加強了,已不再是作為背景的山水,而是獨立的青綠山水圖。這一切,給予唐代李思訓(xùn)、李昭道父子的青綠山水以重大影響,展子虔也因此被譽為“唐畫之祖”?!队未簣D》歷來鑒藏都是依據(jù)黃絹隔水上宋徽宗簽題確定此畫為展子虔手筆,雖較隋代壁畫中的山水略顯成熟,但它確實反映了早期獨立山水畫的風(fēng)格面貌,與記載相符。我們今天可以見到此卷,還要感謝叢碧先生張伯駒,是他早年傾力收藏與晚年慷慨轉(zhuǎn)讓,才使千年名跡未曾流散,得以永傳。
(作者為安徽省美協(xié)理論委員會副主任,蕭云從研究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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