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1/4/30 18:45:08 來源:林曦的小世界
《出水芙蓉圖》 宋 舊題吳炳
大概,在這樣一幅荷花面前,我們已經(jīng)忘記去評價(jià)它有多“像”。
看它豐腴又輕盈的姿態(tài),花瓣上的細(xì)細(xì)紅絲,蕊端點(diǎn)點(diǎn)膩粉,我們不再愿說它很像,而幾乎有點(diǎn)愿意相信,它是真的。
一千多年前,宋朝的宮廷畫家便說,畫在那兒的,就是一朵荷花,一只麻雀,深信不疑,沒有人懷疑他。
如果你也愿意暫時帶著一點(diǎn)天真的相信,去觀照,去驚嘆,那么很高興,你已經(jīng)進(jìn)入宋畫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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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低調(diào)素樸,
卻是雅的極致
實(shí)際上,我們并不需要費(fèi)多大的氣力,去辨認(rèn)出一幅畫,是宋畫。
正如我們也可以識得,這是宋瓷,那是宋雕,一種素樸的氣韻流淌其中,默默,不喧奪,卻讓人過目不忘。
龍泉窯青釉盤口瓶 宋 故宮博物院藏
安岳石刻的水月觀音
宋人讓簡單與含蓄,成為一種美學(xué);而宋畫,尤其是宋畫小品,不大的團(tuán)扇和圖頁,已將雅致的美,發(fā)揮到了極致。
“絹保八百,紙壽千年”,就連紙絹因歲月而暈染上的昏黃色調(diào),都成為了宋畫美學(xué)基因的一部分。
在靜氣雅致這件事上,后面的歷朝歷代,再也沒有能超越過它。
《青楓巨蝶圖》 宋 佚名
《桃花山鳥圖》 宋 佚名
我們喜歡它,因?yàn)槲覀円埠芟蛲@種“雅”。
它很低調(diào),不聲張,和熱情大方的唐比起來,宋更像是寡言的君子,很安靜,很謙和,做事一絲不茍,卻不顯露。
我們很容易理解一個人的意氣風(fēng)發(fā),卻往往會在某種謙卑面前,感到不知所措。
因?yàn)椴恢溃姷搅艘粋€何等廣闊的世界。
《溪山行旅圖》 宋 范寬 | 本以為自己站在高處,抬頭卻看到橫亙在眼前的巍峨巨嶂,這是范寬發(fā)現(xiàn)的世界
所以在氣質(zhì)脾性上,宋不同于唐,自在 奔放是唐人的天性,他們在自性的天空下無拘地高歌,不在乎肉眼所見背后,世界本來的面貌。
是宋人第一次意識到了它。
于是畫巨嶂的山水,畫花鳥,畫折枝與葉脈,都帶著一份探究的懇切。恰好是知道宇宙到底多大,才能畫出最為謙卑與誠懇的畫。
宋畫的雅致,也來源于他們知道如何去看;面對自然,他們敬畏,他們驚嘆。
《水仙圖》 宋 佚名
宋人說你想看,
就要靜靜地看
宋代的畫家不知道,什么是透視法。
他們生活在比西方文藝復(fù)興早了三四百年的時代,他們沒有“像”的概念,也沒聽說過什么叫寫實(shí)。
但他們知道寫生。
《寫生紫薇圖》 宋 衛(wèi)昇
寫生的“生”,是生命的“生”,生機(jī)的“生”,而那種生生不息的意思,叫“生意”。
宋代的理學(xué)家周敦頤曾說,自己喜歡“綠滿窗前草不除”。別人問他為何不除,他說,“與自己意思一般”,又說“觀天地生物氣象”。
窗前綠草的蓬勃生機(jī)令我欣喜,同我自己的生長一般,這種生意最可觀,為何要除它呀。
《花籃圖》 宋 李嵩
據(jù)說,宋人沿襲前人的習(xí)俗,無論男女,都喜歡戴花,而且是鮮花。所以看李嵩《花籃圖》里的滿籃鮮花,很可能是要準(zhǔn)備拿來佩戴的,再沒準(zhǔn)兒,是剛摘的。
和西方繪畫的花卉不一樣,在宋人眼里,一朵花就是一朵花,花不是靜物,花也是世界。
想要真正進(jìn)入這個世界,需要你,靜靜地看。
《柳陰高士圖》 宋 佚名
理學(xué)家程顥說:“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br>
不帶成見,不帶欲望, 只用清澈的性靈去照見,會發(fā)現(xiàn)
天地造物的精華,四時韶光的風(fēng)采,都在這枝花里。而花與我,是同一的。
想要窺見這個奇妙世界的些許真相,或許不必尋找宏偉的造物,讓宇宙運(yùn)轉(zhuǎn),萬化生生的答案,就在花朵,綠葉和小鳥之中了。
《秋花圖》 宋 佚名
直到我的筆下,
成為我的真實(shí)
在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花鳥畫本不是一個專門的類別,是宋徽宗這位帝王的偏愛,讓微不足道的花鳥草蟲,能夠榮膺宮廷的紙絹工筆。
宋代的花鳥畫家,知道鴿子與鵪鶉的羽毛有何不同,知道竹子如何抽枝生葉,他們也必須要知道這些,因?yàn)樗位兆谑且晃粐?yán)格的把控者。
而他自己,就是一位出色的花鳥畫家。
《桃鳩圖》 宋 趙佶
據(jù)說,這位皇帝曾贊賞一位少年畫的斜枝月季,是因?yàn)樗堰@株月季在春天正午時的花葉花蕊,畫得分毫不差。
《東齋記事》里記載,宋代畫家趙昌為了畫一朵花,會“每晨朝露下時,繞欄檻諦玩,手中調(diào)采色寫之”。他有一個美名,“寫生趙昌”。
《花籃圖》 宋 趙昌
格物致知的精神,一直在中國的繪畫傳統(tǒng)中延續(xù)著,所謂“ 格物”,是去探究萬物背后的一理,無論是畫山水花鳥,還是一草一木,都不在于畫物事本身,而在其所蘊(yùn)含的理趣。
宋人的格物,并非把花朵草木與飛鳥魚蟲視作外在于自我的對象,因?yàn)樽约阂彩鞘澜绲囊徊糠?,所以?dāng)我畫這個世界,便也是在畫我自己。我與物,是一體的。
自我的表達(dá),與格物的精神并不相悖,即便是文人畫的首倡者蘇軾,也說“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他自己畫的枯木怪石,雖枯雖怪,卻也沒有背離自然的法則。
《枯木怪石圖》 宋 蘇軾
所以在冷靜細(xì)密的工筆繪畫中,也蘊(yùn)藏著寫意的精神,只不過很含蓄,很克制,也很柔緩。
或許不難理解,敏感的筆觸與敏感的心靈本就互通,在一筆一筆的認(rèn)真摹狀中,本然兼?zhèn)淞嗽姰嬕宦傻奶旃づc清新。
好比宋人獨(dú)愛畫折枝,并一絲不茍地描摹枝條橫截的斷面,他們 何嘗不是知道,缺憾也是一種美。而缺憾,本來就是世界的一種真實(shí)。
《花卉四段圖》局部 宋 (傳)趙昌
于是 毫發(fā)不爽、深信不疑地畫下,直到我的筆下,成為我心中的真實(shí)。
以近乎虔誠的謙卑姿態(tài),在一枝一葉中,輕叩生命的價(jià)值。
宋人的鮮花和浪漫,并沒有隨著紙絹而泛黃暗淡,在小鳥的眼睛里,花朵的蕊端上,依然閃爍著,生命的靈光??
《戴勝圖》局部 宋 (傳)趙佶
和它對視一會兒,也會感到一絲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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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我們再也畫不出宋人那樣的畫,也有人說,我們離宋人的傳統(tǒng)越來越遠(yuǎn)了。
或許,正因?yàn)槲覀円呀?jīng)知道宇宙有多大,了解自然與萬物的尺度,所以缺少了宋人的那份,仿佛第一次接觸到自然的敬畏與驚嘆。
無名的宋代畫家們不知道,后代會感嘆自己的畫,是雅的極致。
《瓦雀棲枝圖》 宋 佚名
就像他們心中,也并沒有像與不像的概念分別,只是誠心正意,通過畫筆,抵達(dá)自己心中和諧理想的完美世界。
對宋代的花鳥畫家來說,深厚的技法駕馭本領(lǐng),探究事物理趣的格致精神,并不妨礙他們清新的視界,與天真的性靈。
《蜀葵》 宋 佚名
恰好精密細(xì)致,所以更好看;躬下身去,也有廣闊的世界。
如果我們可以從花鳥中,習(xí)得宋畫的幾分精髓,想必,也是那份謙卑的探究姿態(tài),體察萬物的嚴(yán)謹(jǐn)視角,和一份不濫情的單純浪漫。
所以,依然如開頭所說, 如果你愿意暫時帶著一點(diǎn)天真的相信,去觀照,去驚嘆,那么你已經(jīng)進(jìn)入宋畫的世界了。
愿與你一起,在工筆花鳥中,領(lǐng)略宋畫的雅致與生機(jī)之美。
《雞雛待飼圖》局部 宋 李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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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桐教室的【中國畫美育課·花鳥果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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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在宋畫小品中,結(jié)合寫生,掌握在熟宣上的工筆技巧。了知古人如何入微地觀察萬物,也學(xué)習(xí)其細(xì)致把控筆墨的能力。
一同盡精微,也致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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