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10/17 17:23:04 來源:新京報 記者馮靜
雞翅木三屏式羅漢床
除了黃紫紅(黃花梨、紫檀、大紅酸枝),在中國硬木家具用材史上,還存在著諸多其他重要角色,他們雖然并沒有在古典家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是從硬 木、紋理、色彩、氣味等方面都有特別之處,為宮廷民間家具以及工藝品提供了更為豐富的選擇,也成就了今天立體的紅木體系;還有一些木材,雖然未收入紅木之 列,但是悠久的使用歷史、特殊的歷史地位以及本身優(yōu)質(zhì)的特性,也讓它們成為硬木史上的里程碑。這些歷史“遺珠”,以今日的眼光去追尋探索,更顯珍貴。
雞翅木鑲黃花梨臺面方桌
烏木邊框花梨心條案
明式鸂鶒木雙人座玫瑰椅
雞翅木 相思之木
在 國家標準《紅木》中,收錄了三個樹種為雞翅木:1非洲崖豆木,即非洲雞翅木,產(chǎn)地在剛果;2白花崖豆木,即緬甸雞翅木,主要分布在緬甸、泰國;3鐵刀木, 分布在南亞及東南亞,另在中國云南、廣東等地也有引種栽培。按照標準規(guī)定,雞翅木的必備條件是:崖豆屬和鐵刀木屬樹種;木材結(jié)構(gòu)甚細,含水率12%時氣干 密度大于0.80g/cm3;木材的芯材為黑褐或栗褐,弦面上有雞翅花紋。
在歷史記載中,雞翅木被稱為“相思木”。屈大均在《廣東新語·語 木·海南文木》一條中講到有的白質(zhì)黑章,有的色分黃紫,斜鋸木紋呈細花云。子為紅豆,可作首飾,同時兼有“相思木”之名。唐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即是描繪的這種樹。據(jù)陳嶸《分類學》,雞翅木屬紅豆屬(Ormosia),計約四十種。侯寬昭《廣州植物志》則稱共計在六十種 以上,我國產(chǎn)二十六種。
“鸂鶒(xīchì)木”有不同的寫法,或作“雞翅木”,或作“杞梓木”。明清家具專家王世襄認為,北京匠師普遍認 為雞翅木有新、老兩種。新者木質(zhì)粗糙,紫黑相間,紋理渾濁不清,僵直無旋轉(zhuǎn)之勢,而且木絲有時容易翹裂起芒。老雞翅木肌理致密,紫褐色深淺相間成文,尤其 是縱切面浮動,具有禽鳥頸翅那種燦爛閃耀的光輝。清中期以后,家具用老雞翅木的甚少,新的則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使用。
雞翅木受到鐘愛,主要是其 類似“禽鳥頸翅”的漂亮的木紋所致。此外,在民間,人們認為雞是與傳說中的鳳最接近的一種動物,故人們認為雞翅木是一種吉祥的木材,能帶來好運。用雞翅木 做家具時,為了美觀,工匠們都會在家具的桌面、椅面等部位,將木材的完整紋路呈現(xiàn)出來,盡量減少拼補。
故宮博 物院副研究館員周京南表示,據(jù)考證,雖然雞翅木在明代便已經(jīng)以家具之材出現(xiàn)并使用,但是無論在皇宮還是民間,雞翅木使用的并不多,使用量與黃(黃花梨)、 紫(紫檀)、紅(紅酸枝)、楠(金絲楠)相比,可謂相當少。他對新京報記者表示:“故宮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幾件雞翅木的家具,例如香幾,但是總體數(shù)量并不多?!?
據(jù) 名佳紅木董事長張正基介紹,目前國內(nèi)市場上的雞翅木主要為非洲崖豆木和白花崖豆木,即非洲雞翅木和緬甸雞翅木。可以肯定的是,皇宮以及民間發(fā)現(xiàn)的雞翅木老 家具,其材質(zhì)來自如今緬甸等“南洋地區(qū)”。緬甸雞翅木的成材期大約150-200年,出材率較低,加工難度也大,如果干燥不適當,很容易變形。相比之下, 非洲雞翅木較大較直,材質(zhì)軟脆,成材顏色略發(fā)黃,管孔略粗,硬度稍差。目前,非洲雞翅木的原料價是3000元左右一噸,緬甸雞翅木的價格是15000元至 16000元一噸,做成成品后,兩者的售價相差一倍以上,緬甸雞翅木的市場價值更高一些。
烏木 今非昔比 更顯珍貴
國家標準《紅木》把烏木歸為柿樹科柿屬,分為烏木和條紋烏木兩個類別。條紋烏木和烏木之間也有明顯的不同,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材色,烏木的心材呈烏黑色,而條紋烏木的心材則呈黑色或是栗褐,其中還間隔有淺色的條紋。
烏木,顧名思義,即木材通體烏黑,民間亦稱之為“黑檀”。烏木在我國古代典籍中多有記載,如晉崔豹《古今注》有載:“烏木出交州,色黑有紋,亦謂之‘烏文木’?!薄吨T番志》卷下稱“烏樠木”。明代黃省曾在《西洋朝貢典錄》中又將之稱為“烏梨木”。
在 古籍記載中,古代的烏木并非單指一種樹種,更多以產(chǎn)地、特征來區(qū)分和命名。清朝李調(diào)元在《南越筆記》中描述:“烏木,瓊州諸島所產(chǎn),土人折為箸,行用甚 廣。志稱出海南,一名‘角烏’。色純黑,甚脆。有曰茶烏者,自番舶來,質(zhì)甚堅,置水則沉。其他類烏木者甚多,皆可作幾杖。置水不沉則非也?!惫蕦m博物院副 研究館員周京南表示,雖然目前市場上出現(xiàn)的烏木產(chǎn)地有緬甸、非洲之分,但是在運輸條件并不發(fā)達的古代,烏木進入民間及宮廷,主要就來自東南亞地區(qū)。如東南 亞地區(qū)的藩屬國進貢,或者從我國的海南島地區(qū)流入內(nèi)地。如今市面上常見的來自非洲的烏木,并非古代人所用。
由于烏木木性堅質(zhì)細膩,顏色深沉 黝黑,頗受當時人們的喜愛。在宮廷以及民間,仍有諸多烏木家具可循。例如,在元代宮廷的大駕卣薄儀仗中,就有用烏木制作的龍椅寶座;但由于烏木樹種小,產(chǎn) 量少,大料難得,難以大范圍制作大件家具,通常被用以制作小件文玩。如明代晚期《天水冰山錄》中,記載了明嘉靖晚年抄沒嚴嵩家產(chǎn)之時,所獲全部物品的類別 和數(shù)量,在雜項類中“烏木箸六千八百九十六雙”、“烏木界尺二條”等記錄;晚清言情小說《海上花列傳》里描寫上海富貴人家居室里的娛樂設(shè)施中,就有烏木麻 雀牌等棋牌玩具?!耙娍看澳羌t木方桌已移在中央,四枝膻燭點得雪亮,桌上一副烏木嵌牙麻雀牌和四分籌碼,皆端正齊備?!?
如今,在紅木家具市 場上,古代家具所使用的“烏木”已經(jīng)難以與《國標》中的“烏木”對上號,中國物流與采購聯(lián)合會木材與木制品質(zhì)量監(jiān)督檢驗測試中心質(zhì)量負責人韓玉杰告訴記 者,雖然目前《國標》內(nèi)“烏木類”和“條紋烏木”類共包括七個樹種,但是市場上常見交易的是烏木類中的烏木,以及條紋烏木類中的蘇拉威西烏木和菲律賓烏 木。
名佳紅木董事長張正基告訴記者,目前市場上的條紋烏木產(chǎn)品居多,總共分為兩類,一類來自印度尼西亞,一類來自非洲。蘇威拉西烏木被稱為 印度尼西亞國寶級植物,其成材緩慢,一般需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是印度尼西亞的2級國寶級植物,已被列入《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國際貿(mào)易公約》(俗稱《華盛頓 公約》),已禁止砍伐出口,在2000年左右其價格一度超過交趾黃檀,目前在市面上流通的數(shù)量也極少;而來自非洲的烏木材質(zhì)在紋理等方面木質(zhì)較差,而且密 度高、出材率低、加工難度大,更多被拿來制作工藝品、樂器等。
■ 非紅木用材
鐵力木 曾是雞翅木替身
王世襄在 《明清家具珍賞》中考證,“鐵力木”,或作“鐵梨木”、“鐵栗木”,在幾種硬木樹種中長得最高大,價格又較低廉。《格古要論》謂“東莞人多以作屋”,《廣 東新語》謂“廣人以作梁柱及屏障”,《南越筆記》謂“黎山中人以為薪,至吳楚間則重價購之”,足以說明這一點。在明清家具中,鐵力木因材料大,不少大件家 具用它做成,有時用在家具后背,或作屜板及抽屜內(nèi)部等。它有時有花紋,似雞翅木而較粗,過去曾有家具商用它冒充雞翅木出售。
鐵力木學名Mesua ferrea,陳嶸《分類學》稱:“大常綠喬木,樹干直立,高科十余丈許……原產(chǎn)東印度。據(jù)《廣西通志》載,該省容縣及藤縣亦有之。木材堅硬耐久,心材暗紅色,髓線細美,在熱帶多用于建筑。廣東有用為制造桌椅等家具,極經(jīng)久耐用。”
鐵 力木多采用木架構(gòu)造形式制作大件家具,極少雕刻,就算要雕琢,也多數(shù)是簡單的“回”字形圖案,以“線條”為主,所以家具的造型很簡潔、樸實,加上木紋的自 然美,使家具看上去尤顯古雅、純真。相比其他紅木而言,鐵力木的木價稍低,且有大料,因而明清時期工匠用材較寬松,常用來制作大件家具。隨著紅木木材日益 匱乏,鐵力木作為著名的珍貴硬木樹種,在原材料市場日益走紅,身價倍增,成為了生產(chǎn)高檔實木家具的主要用材之一。
櫸木 開辟硬木家具的流行
據(jù) 陳嶸《分類學》,櫸屬學名為Zelkova,產(chǎn)于江浙者為大葉櫸樹,別名櫸榆或大葉榆,用途極廣。在歷史上,櫸木的流行,引發(fā)了黃花梨為核心的“文人家 具”以及硬木家具的流行。在江南地區(qū),民間就地取材,選用當?shù)厥a(chǎn)的櫸木作為家具用材,大量制造人們?nèi)粘I钪惺褂玫臋文炯揖撸@種木材質(zhì)地堅硬,色澤明 麗,花紋優(yōu)美,尤其是樹齡較久、粗大高直的樹木,心材呈紅橙顏色,呈排列有序的波狀重疊花紋,俗稱“寶塔紋”,在大量流傳下來的矮南官帽椅的靠背板上清晰 可見。在明代櫸木家具中,可以發(fā)現(xiàn)當時匠師們憑借這種天然木質(zhì)紋理創(chuàng)作的審美趣味,造型及制作手法與黃花梨等硬木家具頗為相似,與當時流行的“銀杏金漆” 家具在工藝和類別上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差異,在人們心目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已成為中國古代硬木家具之先導。而且這種木材家具一直生產(chǎn)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在 當時實木家具市場也經(jīng)常見到,生命力長久,被人們熟悉和鐘愛。
據(jù)王世襄考證,櫸木屬榆科,北方不知櫸木之名,而稱之為“南榆”。明及清前期櫸木家具在南方鄉(xiāng)鎮(zhèn)尚有存者,多來自太湖地區(qū)。流傳在北方的所謂南榆家具也不少,多作明式,老匠師及明式家具的真正愛好者都頗為重視,認為不應(yīng)因用料較差而貶低它的價值。
金絲楠 比肩“黃紫紅”
金 絲楠并非一種樹種的名稱,而是一些材質(zhì)中有金絲和類似綢緞光澤現(xiàn)象的楠木的泛稱,代表物種為“楨楠”。在古代,金絲楠作為皇家用材,出現(xiàn)時間遠遠早于黃花 梨、紫檀等硬木,而且廣泛用于建筑、家具中。據(jù)周京南介紹,有一種說法,至少要在秦漢的時候,皇家就大規(guī)模地使用楠木了,在《阿房宮賦》里描寫的“六王 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闭f的就是為修阿房宮,用的就是如今的金絲楠。
楨 楠結(jié)構(gòu)細致,尺寸穩(wěn)定性優(yōu)良,材色淡雅均勻,光澤性強,是制作宮廷家具的上等用材。既適合做大的木器,又適合做小的雕刻。晚明以前的皇家器物,比如故宮博 物院中軸線上太和殿里的金漆寶座,寶座后的屏風以及儀仗等,基本都是楠木做胎的。晚明以后至清初,即使故宮里幾乎所有的皇帝居室內(nèi)都擺上了黃花梨紫檀家 具,金絲楠的皇家地位仍未被撼動。從清代內(nèi)務(wù)府活計檔看到,清宮造辦處在清中早期所制家具,相當一部分是楠木家具,只是到乾隆十年之后因缺材而有所減。故 宮最大殿——太和殿中設(shè)鏤空透雕龍紋金漆寶座和屏風,都是金絲楠木所制,可見宮殿家具必以金絲楠居于最具權(quán)威感的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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