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6/25 17:59:04 來源:收藏快報 盧伯雄/湖南長沙
圖1 大泉五十
貨幣是人類的偉大發(fā)明,它成為自由和財富的代言詞后,給人類催生了無盡的欲望和連連不斷的殘酷戰(zhàn)爭。去年的春暖花開季節(jié),筆者游覽古都洛陽的數(shù)處古跡遺址及三家公私博物館,愛好錢幣收藏的人當(dāng)然關(guān)注古泉,縱觀洛陽出土的大量貨幣,從一個側(cè)面見證了朝代更迭和文明演進(jìn),其中的漢“大泉五十”,記載了中國歷史上短暫的新朝和一位書生皇帝王莽的存在。
圖2 一刀平五千,又稱“金錯刀”
圖3 大布黃千
圖4 貨泉正、背面
圖5 小泉直一
圖6 貨布正、背面
史學(xué)上一個有爭議的人物
在中國歷史上,西漢“新朝”只存在了15年,記得它的人不多,但在貨幣改革上,這個王朝的創(chuàng)造力無與倫比,將錢稱為“泉”,就是從這個王朝開始的。
而一手打造了新朝的書生王莽,既是西漢的直接終結(jié)者,也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人物。公元前45年,王莽出生時,其姑母王政君已是漢元帝的皇后。王政君活了80多歲,當(dāng)過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外戚王家也因此權(quán)傾朝野。不過,父兄早亡的王莽,是這個豪門大族中的另類。他熟讀儒家經(jīng)典,為人低調(diào)謙恭,堪稱當(dāng)時的道德楷模。38歲那年,王莽被舉薦為大司馬,執(zhí)掌國政。他操勞國事,生活清貧。一次,別人上門拜訪,王莽的夫人因?yàn)橐轮?,竟被?dāng)成家里的女傭,此事后來成為了歷代錢學(xué)家專著中的話語素材。
漢哀帝登基后,王莽曾被免職,回到封地新都(今屬河南南陽)閉門不出。許多人為他鳴不平,漢哀帝無奈,只得以侍奉王政君的名義,讓王莽重新回京。
公元前1年,漢哀帝去世,王政君收回傳國玉璽,不久詔命王莽再任大司馬,并擁立年齡僅9歲的漢平帝登基。王莽得到朝野擁戴,被封安漢公。公元3年,他將年少的女兒許配給漢平帝,又大力籠絡(luò)天下名士,宣揚(yáng)禮樂教化。百官請求為王莽加九錫,他得到了朝廷的最高禮遇。
有人說,王莽是一位“民選”皇帝,看上去確實(shí)如此。公元6年,漢平帝病死,兩歲的孺子嬰被立為皇帝。在群臣的請求下,王政君決定讓王莽攝政。當(dāng)時“讖緯”之說盛行,各種符命(上天預(yù)示帝王受命的符兆)層出不窮,都顯示漢室氣數(shù)將盡,要王莽代漢自立。
公元8年12月,54歲的王莽“順勢”接受了孺子嬰的禪讓,登基稱帝,改國號為“新”。他本人被稱為“在世周公”,很有聲望,但因代漢自立,《漢書》等史書對他的評價很低,罵他逆賊。
兩千年來,人們對王莽的爭議不斷,正如白居易在詩中所說:“周公畏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若是當(dāng)時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誰知?”
一場理想化的改革
西漢末期,貴族官僚大量占有土地和奴婢,致使百姓流離失所,社會矛盾十分突出。王莽登基后,為解決土地兼并和流民問題,規(guī)定土地國有化,私人不準(zhǔn)買賣土地,也不準(zhǔn)買賣奴婢。這“土地國有、均產(chǎn)、廢奴”三大政策相當(dāng)超前,近代新文化運(yùn)動的領(lǐng)軍人物胡適因此評價王莽是“中國第一位社會主義者”。
1.在改革幣制方面,王莽也發(fā)揮了超常的創(chuàng)造力
還在公元王莽6年攝政時,他就以西漢五銖錢為基準(zhǔn),發(fā)行了三種新的大錢:“大泉五十”(圖1)、“契刀五百”和“一刀平五千”。其中“一刀平五千”又稱“金錯刀”(圖2),刀環(huán)上的“一刀”兩字鑲嵌了黃金,可抵5000枚五銖錢,也可在民間兌換1斤黃金。
東漢張衡曾有詩云:“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币蛑谱骶溃媸老∩?,金錯刀被稱為“錢絕”,王莽也被歷代錢幣收藏家譽(yù)為“鑄錢第一高手”。
2.王莽規(guī)定錢不能再叫錢,而叫“泉”
也就是從這時起,王莽規(guī)定錢不能再叫錢,而叫“泉”。“泉”有水源之意,可以流通,倒也形象。不過,王莽打的還有別的主意。兩年后,王莽登基稱帝,再次改革幣制,將“五銖錢”“契刀”和“金錯刀”全部廢除,只保留了大泉五十,簡稱“大泉”。大泉五十重12銖,可抵50枚五銖錢,是新朝時期流通最久的主流貨幣。那么,王莽為何要把錢改稱“泉”?主要來說,他的內(nèi)心是想抹掉漢朝與劉氏有關(guān)的痕跡。古時的“劉”寫作“劉”,由“卯、金、刀”三字組成。而錢含有“金”字,兩種刀幣都含有“刀”字,所以全要廢除。之后,他又鑄了小泉,取代五銖錢。
過了一年,王莽再次改革幣制,稱“泉”為“寶”,把錢稱“泉”再改稱“寶”,實(shí)為中國貨幣史上的一大創(chuàng)新,稱錢為“寶”也由此沿襲了以后的幾個朝代,后貨幣的“通寶、重寶、元寶”其實(shí)是錢名之稱。王莽再次改革的新幣制叫“寶貨制”,這次的新貨幣有六種:黃金、銀貨、龜寶、布貨、泉貨、貝貨,依大小優(yōu)劣不同又分二十八品,“大布黃千”(圖3)就是布貨中的一品。
王莽新朝一個被遺忘的王朝
王莽當(dāng)時的“寶貨制”因非常復(fù)雜,實(shí)施時根本無法全面推行下去。三年后,王莽只好再次發(fā)行重為五銖的新錢,叫“貨泉”(圖4)。小泉從此不再使用,大泉暫未退出,同時與“貨泉”按1:1的比例流通。這次改革,又相當(dāng)于恢復(fù)五銖錢,重返部分過去的老路,由此可見貨幣改革是傷筋動骨的大事。
王莽進(jìn)行幣制改革,本意是想削弱貴族官僚的經(jīng)濟(jì)實(shí)力,不料“每一易錢,民用破業(yè)”,嚴(yán)重?fù)p害了貨幣的信用,也使國家經(jīng)濟(jì)瀕臨崩潰。
公元17年,全國發(fā)生蝗災(zāi)和旱災(zāi),饑荒四起,天下動蕩。王莽的新朝因?yàn)閲鴰炜仗?,無力撥款賑災(zāi),米價由漢文帝時的每石數(shù)十錢漲至兩千錢,后來更漲到每斛價值黃金1斤。全國老百姓無法生存,紛紛起義,南方的綠林軍和北方的赤眉軍是起義軍中規(guī)模較大的兩支。
公元23年10月,綠林軍攻入長安,追隨在王莽身邊的上千人被殺。69歲的王莽也在亂軍中被殺,身首異處。他的首級被懸掛示眾,尸身則被肢解泄憤。
西漢王莽的新朝,僅存在15年就滅亡了,王莽的頭顱也不知所終。直到公元295年,洛陽武庫遭大火,存放在里邊的“累代異寶”被焚毀。史書記載,這些“異寶”包括漢高祖的斬蛇劍、王莽頭、孔子屐等,世人這才知道,原來王莽的頭顱一直被后來的皇室所珍藏。
洛陽是新朝陪都,出土了不少新朝錢幣。2001年,最大一批新朝錢幣在西工區(qū)出土,共有兩萬多枚,其中“大泉五十、貨泉”占了99%以上。這些銅錢全部用麻繩穿成串,沒有用容器盛放,只是毫無規(guī)律地堆放著。
公元23年,綠林軍王匡曾攻下洛陽。有人推測,也許就在那時,這些錢幣的主人逃走或喪生了,再也無法擁有它們。
現(xiàn)代史學(xué)家錢穆說:“王莽的政治,完全是一種書生的政治?!倍虝旱奈鳚h新朝常常會被人遺忘,而這些錢幣提醒我們,歷史上曾有一個書生王莽存在過。
王莽時期的錢幣特征
王莽在貨幣問題上實(shí)際托古改制,大的幣制變動有四次,鑄成面市的就有六種二十八品,這就是“寶貨制”,這在世界幣制史上是一種破天荒的制度,致使貨幣制度混亂。這種空前絕后的幣制,仍是以銅幣為主,而且是以最低單位小平泉為主幣,其余多是“虛幣”性質(zhì)。
居攝二年更造大錢,徑寸二分,重十二銖,文曰:“大錢五十”。又鑄造“契刀”“錯刀”,與五銖錢并行。第二次改動幣制在始建國元年,罷“錯刀”“契刀”和五銖錢,專用大小錢。大錢值五十,另鑄“小泉直一”(圖5)。第三次市制改動在始建國二年,行“寶貨制”。寶貨制的內(nèi)容,“五物六名二十八品”。五物:即金銀銅龜貝;六名即錢貨六品,金貨一品,銀貨二品,龜貨四品,貝貨五品,布貨十品。王莽的“寶貨制”最后完全失敗了,是對于這種光怪陸離的制度,流通時令人頭昏眼花,布幣十種一級只相差1銖重,很難辨別,至于龜貝之類的貨幣就必須隨時測量,因諸多麻煩,民間拒用“寶貨制”,只用大小泉。王莽又只好廢除“龜貝布屬”,復(fù)行大小錢。第四次改制,廢除大小泉,改用“貨布”(圖6)、“貨泉”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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