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5/22 14:50:29 來源:新京報
撰文丨董牧孜
上世紀80年代以來,伴隨“書法熱”的興起,篆刻藝術亦有所繁盛。篆刻迄今已有三千七百多年歷史,如何在傳統(tǒng)中求變,成為當代篆刻藝術的機遇與困境。
篆刻藝術興起于先秦,盛于漢,衰于晉,敗于唐、宋,復興于明,中興于清。“印宗秦漢”之說,元代以來已是不二法門,近世巨擘如趙之謙、黃牧甫、吳昌碩,皆是植根于秦漢而自成面貌,當代篆刻亦常主張取法于秦漢。然而,篆刻藝術復興并非簡單復制前人章法,而是在打破傳統(tǒng)篆刻的體式窠臼,不斷豐富形式與技術的變化。
在篆刻藝術的現(xiàn)代化過程中,吳子建是值得一提的創(chuàng)作者,他在文字與技術上都頗有創(chuàng)新趣味。如畫家王叔重所言,在文字之“篆”上,吳子建大量擇以視覺上花樣百出的鳥蟲篆,亦佐以時下的戲謔內(nèi)容;在技術之“刻”上,他雜糅百家,有古不失于今,有中不失于西,與文字貼合之際,亦獨立而自有新秩序。
神馬都是浮云(下圖皆為吳子建篆刻)。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從頭越。
與虎謀皮。
近日,吳子建印譜《一覽眾山小小譜》面世。此書仿照歐美、日本的畫作出版形制,同比將書畫放大,直至可以看見畫布的纖維,便于讀者研習,獲取更多創(chuàng)作細節(jié)的信息。這在中國篆刻出版史上算是首例。
《一覽眾山小小譜》,吳子建 / 徐建華 著,敦堂文化丨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20年4月版。
在當代金石界,吳子建既是一名藏家,也是一位被忽視的當代篆刻大家,曾問業(yè)于張伯駒、王世襄、沈尹默、謝稚柳、方介堪、陳巨來等大家,擅秦漢印、鳥蟲篆、元朱文。吳子建有“印壇大隱”之稱,因為他素來低調(diào),公開或半公開的印譜出版數(shù)量屈指可數(shù)。除此書外,此前的代表作則要追溯到1966年制成的拓本《四朋印譜》、1988年出版的《吳子建印集》、以及2014年的鈐拓本《印象——吳子建刻石》等為數(shù)不多的亮相。其中,《吳子建印集》包含吳子建為謝稚柳所刻138件作品,是一次較為成熟的亮相,幾十年后仍為人傳頌。
篆刻家如何用刀?
明清以來,篆刻家往往琢磨篆刻中如何使刀如筆,體現(xiàn)金石之氣。如浙派用切刀挖,想挖出刀的殘破感,篆刻大家如鄧石如、吳讓之、趙之謙、吳昌碩等皆有此類嘗試,以刀表現(xiàn)書寫之筆意。在當代金石家吳子建看來,刀無法完全模擬毛筆的書寫,用毛筆寫字也無法完全模擬碑刻的效果,“刀有刀的勢,筆有筆的順”。
在刀法方面,吳子建的篆刻以"韌"為追求。1971年,他在“魚飲溪堂”邊款中言:“運刀之法無他,唯韌而已,若書之逆筆中鋒也。”收藏家費衛(wèi)東則在文章中記敘了吳子建傳授同好者的“機關訣竅”,“無非一個‘生’字”。“生”與“韌”,強調(diào)的是刀石相激的質(zhì)感,力避甜俗的工藝化傾向,追求金石的古雅趣味,以及一種超然技術之外的從容。
吳子建,當代金石名家,生于1947年,名建,室名長屋、從因樓,福建福州人,生于上海。1978年移居中國香港,1987年移居美國。祖籍福建閩侯。祖父宏士及父爾昌皆好書畫,后遷居上海。童年時,吳湖帆先生導之親筆研,及長,問業(yè)于張伯駒、葉恭綽、王世襄、容庚、顧廷龍、沈尹默、潘伯鷹、謝稚柳、陳佩秋、錢瘦鐵、來楚生、方介堪、方去疾、陳巨來、王壯弘等。
落墨。
敗亦喜。
作為當代鳥蟲印的代表作者,其印取法高古,大方又富有細膩微妙的變化。在1971-1990年間,吳子建曾為書畫名家謝稚柳制印一百余方,謝稚柳尤愛用其印。
吳子建用刀求韌尚生,結合鳥蟲篆印與經(jīng)典印風、采用圓弧紋飾、線條粗細多變。謝稚柳在《吳子建印集》的序中如是評價,“間嘗觀其所作,磅礴其勢,揚溢其情,粗者如倡條錯干,細者如金線蠶絲;動如急湍驟雨,而靜如凝云輕漣;外若拙而內(nèi)靈秀,貌若柔而質(zhì)清遒??v變化多端,要在粗者不墜于臃腫曠野,細者歸于清雋凝重,風格新奇,卓然自立?!?/P>
苦篁齋
鳥蟲篆印與傳統(tǒng)經(jīng)典印式
自上世紀80年代始,評論界已留意到吳子建鳥蟲篆印的紋飾取法有自,獨具特色。篆刻家谷松章認為吳子建參考了商周時期紋飾,包含青銅紋飾、戰(zhàn)國錯金銀銅器紋飾等。吳子建鳥蟲篆印究竟從何種紋飾獲得啟發(fā),仍然具有爭議。一些論者認為,人們不容易準確說出吳子建借鑒了何種古代紋飾,在某種程度上恰恰反映出這并非生搬硬套,而是巧妙化用,是一種"得魚忘筌"的創(chuàng)作。
吳子建的特色,便是將鳥蟲篆印與傳統(tǒng)經(jīng)典印式相結合,創(chuàng)造出結構穩(wěn)健、形制秀美之作。收藏家徐建華引述吳子建的話,指出鳥蟲篆的發(fā)展脈絡,正是因為有了錯金銀的工藝技術,蟲鳥篆才得以發(fā)展起來。由于青銅器上的錯金銀文字字形比較大,筆畫工藝比較細,于是古人便使用魚與鳥之類彎曲盤繞的裝飾性線條作為裝飾,使文字中不再出現(xiàn)大面積的空白。
為什么魚、鳥以及龍會成為一種圖騰?古人以為所謂魚鳥,高于人類,高于四肢著地的動物,于是將其作為上天與自然的崇敬物件,進而想象出一種具備魚鳥特征的動物——龍。齊白石有聯(lián)曰:“海為龍世界,云是鶴家鄉(xiāng)?!兵B會飛,可與上天溝通;魚在水中游,可以與龍王對話;人皆不能。??
在吳子建看來,“錯金銀的工藝中除了魚和鳥,沒有其他東西。這是因為古人對文字的敬畏和恭敬。不光寫給人看,還要給天看,所以文字是很莊嚴、鄭重的一件事”。
自1997-2012年十五年間,吳子建曾治“一覽眾山小”印五枚。
除此之外,吳子建還善于采用線條粗細對比乃至使用塊面,在篆刻中制造對比效果,生奇出新。如一些論者指出,如在“一覽眾山小"印中,"小"字單獨占一列,筆畫粗重;"山"字出現(xiàn)大面積白塊,使中間一列重心下移,牢牢穩(wěn)住印面;右側(cè)"一覽"兩字筆畫繁多,則線條相對細而均一。對于當代篆刻藝術的創(chuàng)新而言,這一系列的風格嘗試值得注目。
參考資料
https://www.sohu.com/a/218490867_558516
http://www.86698355.com/15783.html
https://mp.weixin.qq.com/s/VK6YpzzbwB623uP6QMsxAw
撰文丨董牧孜
編輯丨董牧孜,校對丨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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