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5/12 11:46:36 來源:收藏快報 曹兆燎/浙江金華
圖1
本文要介紹的這枚明成化“細(xì)造香印”款瓷片,是典型的香文化題材之遺物。這類青花標(biāo)本,比較少見。其正反兩面均有精美的紋飾和文字相結(jié)合,應(yīng)該是明代人們壓制印香時模具的香壓。其中比較平整的一面(圖1)圖景:在豪華的香案之上陳列著明代士大夫階層中十分流行的“爐瓶三供”,花瓶中插有臘梅,香爐中冒著裊裊青煙;香案前兩個相向而立的童子,手中各捧著底部雕有蓮瓣的招牌,仔細(xì)辨認(rèn),上面分別寫有“細(xì)造”和“香印”字樣,兩童子手舞足蹈的神態(tài),是不是在打廣告?另一面(圖2),從外圍到中心,分別是一圈梵文,雜寶紋和中心雙線方框內(nèi)“細(xì)造香印”款。這一面非平面越到中心越高越厚實,很可能是為方便壓制印香的抓手而設(shè)計。
圖2
對于香印,目前所知最早記載于唐代。唐代詩人王建在《香印》詩中就有“閑坐燒印香,滿戶松柏氣”的論述。從唐代敦煌文書“木著漆香印壹”“方香印壹,圓香印壹”中得知唐代寺院中已經(jīng)使木胎漆器香印,香印不光有圓的,還有方形。還可從白居易、元禛的“香印朝煙細(xì),紗燈夕焰明”和“燈籠青焰短,香印白灰銷”詩句中,了解到印香不光在上層社會流行,在寺院中也很普及。唐末五代婺州籍畫僧、詩僧貫休、南唐后主李煜也在詩詞中對印香多有提及。
宋代香印多用硬木和象牙制作并十個成套。木以烏木和花梨木最好,一套價值高達(dá)百貫。象牙更貴。對雕刻者水平也很重視。南宋無名氏《百寶總珍集》有“香印,象牙烏木及花梨,羅升,戚順工最奇,昔日貴人大錢置,如今可作價錢低。羅升,戚順雕者最好,大香印往日使馬王并趙彥雕者最好。香印一套,計十個,往日木頭者雕時,不下百千見成有,后十分難買一二。更看官員愛否,臨時長價。象牙者別立價例。”
那么,香印和印香到底是為何物呢?宋洪芻《香譜》有云:“鏤木以為之苑,以苑香塵,香為篆紋。燃于飲席或佛像前,往往有至二三尺徑者?!庇衷疲骸敖郎衅嬲咦飨阕湮臏?zhǔn)十二辰,分一百刻,凡燃一晝夜已?!惫首阌址Q百刻香,它將一晝夜劃分一百個刻度,用作記時器,還能驅(qū)蚊。唐宋人將香料放入刻有篆文紋飾的苑中,壓制后做成篆文形狀,取出后點著一端,依香上的篆形印計,燒盡計時。據(jù)宣州石刻記載:宋煕寧癸丑年,夏秋大旱無雨,井泉枯竭,百姓吃水都困難。古人有水時用銅壺滴漏以計時,這時有人發(fā)明了百刻香香印以準(zhǔn)昏曉。還發(fā)明了午夜香刻,在圖案上有篆文的福慶、延壽、長春、壽征等字樣?;钌匕严阌∨c審美情趣和對生活美好的期盼聯(lián)系在一起。
宋代是文人治國的朝代,也是文人福利最高的年代。焚香,品茶,讀書是文人的雅事,有了印香可以“細(xì)燒柏子供請坐,明點松脂讀道書?!边€可以“燒柏子香讀周易,滴荷花露寫唐詩”。陸游更是寧愿在剩余不多的薪水不夠酒資的情況下也要焚香讀書:“官身常欠讀書債,祿米不供沽酒資。剩喜今朝寂無事,焚香閑看玉溪詩”。酒可無,但香不能缺。從“繡工慵,圍棋倦,香篆頻銷印?!辟Y料中看,說明在宋代的生活中處處有印香。從《夢粱錄》中也可以看到宋代專門有人帶香印每天上門服務(wù),按月收取香錢。大文豪蘇軾黃庭堅等都是印香高手。“輕覆雕盤一擊開,星星微火自徘徊?!笔侵v印香在苑中取出點燃后,古人品香、觀篆的感覺。在宋代后來更發(fā)明了神奇的水浮印香。
元代著名的天文學(xué)家郭守敬就曾制出過精巧的“屏風(fēng)香漏”,通過從燃燒時間的長短來對應(yīng)相應(yīng)的刻度以計時。
最為繁富的是明代發(fā)明了一種“定時香篆金幾爐”,此爐能在特定時分香從表示不同時分的外孔灑冒出,至為神奇。從此明代文人讀書作息娛樂可以“不聽更漏向樵樓”,可以“自剖玄機(jī)貯案頭”,“爐面勻鋪香粉細(xì)”。點燃之后,“屏間時有篆煙浮”,宛如人間仙境。香成了書房、閨房的標(biāo)配了,和“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一樣缺少不得。難怪高濂說:“嗜香者不可一日去香?!毕阕鳛橹袊膫鹘y(tǒng)文化一部分,雖為“鼻端之事”,卻不是一門簡單的藝術(shù)。自古以來,儒釋道都十分注重香文化,但解放后文革中香文化和“封建資產(chǎn)”一樣被“破四舊”和“臭老九”一樣被掃地出門。雖然近些年香又復(fù)燃,但與古人相比,我們尚有許多方面亟待研習(xí)、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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