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4/21 12:03:51 來源:收藏快報 馬洪/吉林長春
圖4 羅繼祖《背橅大癡江山勝覽圖意》
吉林大學歷史系原有“三老”,乃于省吾、金景芳、羅繼祖(圖1),三位先生皆是才望高雅的人物。
圖2 羅繼祖行書軸
圖3 羅繼祖《扁舟獨往圖》
圖1 羅繼祖
羅繼祖(1913—2002),原字奉高,后取魯迅詩意改字甘孺,晚年號鯁安、鯁翁,1913年生于日本京都,祖籍浙江上虞。幼承家教,未曾入過校門,受學于祖父羅振玉,識文辨古,博涉多通,于歷史、考古、文博、圖書、書畫、鑒賞等學術(shù)領(lǐng)域皆有建樹,尤其對古文獻、東北史研究,成就最為突出;經(jīng)鄧廣銘推薦,曾參與中華書局《二十四史》點校工作,負責《宋史》。平生著述甚豐,有《遼史??庇洝贰稐鞔半庹Z》《墐戶錄》《楓窗三錄》《海角濡樽集》《蜉寄留痕》《永豐鄉(xiāng)人行年錄》《庭聞憶略》《墨傭小記》《兩啟軒詠史詩》《鯁庵楹語》《王國維之死》《我的祖父羅振玉》等傳世,享譽學林。羅繼祖生前為吉林大學歷史系、古籍研究所教授。
羅繼祖一生秉承家學傳統(tǒng),志在歷史考古研究,余事翰墨丹青。以書法最為擅長,故遺存書跡居多(圖2),畫品則稀少,其畫作大都藏于私人手中,秘而不露,一般不易看到,多年來僅見《扁舟獨往圖》(圖3)、《陶淵明詩意圖》,以及《甘孺翁墨戲集冊》中的《黃果樹瀑布圖》《磐石喬柯圖》等三五件而已。
近日偶然得見一幅《背橅大癡江山勝覽圖意》(圖4),頗感新鮮,從畫上字跡審度,與羅繼祖書法作風相符,筆者以為應(yīng)是出自羅繼祖之手的一件真跡。題識曰:“甲申平安客次,背橅大癡江山勝覽圖意,為上野先生清教,羅繼祖。”所謂大癡者,即是元代畫家黃公望,山水名畫《富春山居圖》的作者;上野者,則是日本姓氏。由此可知,這件山水小品是為一位日本人士而作。畫鈐“臣繼祖印”“奉高”“半醒生”三方印章,一白二朱,其中自稱臣印,還帶有舊時代的烙印,從風格看該印有可能出自羅振玉之手。
資料顯示,1942年,羅繼祖由祖父羅振玉舉薦,赴日本國任京都大學文學部講師,執(zhí)教兩年,1944年辭職回國。此畫署甲申,即1944年,正吻合羅繼祖客次日本的時間段,其時年31歲。黃公望《江山勝覽圖》描繪的是長江景色,為其暮年之作,該卷原屬清宮舊藏,后因時局動亂流入日本,為澄懷堂美術(shù)館館主山本悌二郎所有。推測羅繼祖在日本任教期間,或許觀覽過這件黃公望原作,背橅其意,造山水小景。畫面構(gòu)圖,疏密有致,筆簡意駭,畫格蒼樸逸邁,雖與黃公望的筆墨尚存出入,但不失為一幅氣韻生動的畫作。
關(guān)于其繪畫經(jīng)歷,他在為弟子陳維禮所作書畫冊頁的跋語中有一段自述:“予幼嗜畫山水,家多蓄前人遺作,無不披覽,并未入門。十余歲從王俱廬師學,稍窺門徑;中歲碌碌,筆墨幾廢矣。初惟事臨摹,六十后始敢自運,大抵宗法元明人,得其仿佛耳?!币浪?,60歲之前的畫作皆屬模仿階段,其后才略有自己的筆墨運構(gòu),然也是不逾古人藩籬,自稱守舊派。
羅繼祖16歲學習唐人寫經(jīng),后兼學各家,宗法唐宋,精研筆法,遵循先入古而后自運的理念,其行楷書傳承古人帖學一脈,平實隱含靈秀,圓潤深藏骨力,執(zhí)筆高而靈便,用筆緩而深穩(wěn),心性閑適,雅有遠韻,堪與古賢比肩,于省吾有“不失舊家子弟風”之評。周昔非、叢文俊、任宗厚、劉彥湖等東北書法名家,皆曾濡染于其左右。
羅先生亦作書畫之論,不夸不誕,皆為有感而發(fā),強調(diào)涵養(yǎng),砭清激濁,經(jīng)得起反復(fù)咀嚼。譬如他認為,學書者不能知識寡淺,目無古人,一拈筆便想橫吞羲獻、斜跨趙董,結(jié)果所得只是自己的稚弱杈芽,囫圇荒率的丑態(tài)。所作《為什么把字寫得歪歪斜斜》《近年美術(shù)不美》《“八怪”不怪》《傅雷論書》《論書小札》《書林絮語》《學書五忌》《缶廬戲語》《卑視“四王”》《人雅書才能雅》《學契小言》《學書有死活兩法》《雅道乎?魔道乎?》諸文,篇幅雖短,然能直陳是非曲直,彰顯出不阿世俗、不媚權(quán)貴的耿介操行。
羅繼祖生前曾自擬挽聯(lián)曰:“尊儒尊孔尊董史尊馬列求是務(wù)實,研經(jīng)研史研詩文研書畫適性怡情”,將書畫排序于最后,視為一種修身養(yǎng)性、寄情展懷之物。其晚年定“四不”以自律:不爭獎、不參賽、不入名人錄、不受顧問虛銜,書法之作,凡應(yīng)人求而從不索值,自謂“金不換書”,淡泊名利,仰之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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