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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見性圖》:禪理的極簡詮釋

時(shí)間:2019/10/8 12:10:55  來源:收藏快報(bào) 李益炯、李熊熊/浙江杭州

圖1

  佛教的終極追求是“覺悟”成佛。那什么是“覺悟”呢?佛教各宗派有不同的解釋。禪宗認(rèn)為,“覺悟”就是“明心見性”。那“明心見性”又是什么意思呢?禪宗的說法是這樣的:凡人腦子里存在的各種思想、意識(shí)、念頭等,稱作“心”;在“心”背后起決定作用的是“性”。凡人的“心”充斥著偏執(zhí)、虛幻、誤會(huì)、混亂,原因是背后的“性”出現(xiàn)了迷惑。學(xué)佛的目的是要明白“心”“性”的本來面目。一個(gè)人把握住了自己的“真性”,也就領(lǐng)悟到了“佛性”。所以,“明心見性”就是覺悟成佛的境界。

圖2

圖3

圖4

  “明心見性”說起來就四個(gè)字,但真正要說清楚其內(nèi)涵并不容易。古今有許多哲人使用各種方法對(duì)“明心見性”進(jìn)行過詮釋,明代瓷器上也有一種專門對(duì)它進(jìn)行詮釋的紋樣(圖1、2、3)。這種紋樣看似簡單,其實(shí)頗有創(chuàng)意。本文將這種紋樣稱作《明心見性圖》,通過將它與其他詮釋方式比較,來看看它有什么特色?

  “明心見性”作為禪宗的核心理論,最初是由禪宗六祖惠能在其論著《壇經(jīng)》中進(jìn)行詳細(xì)闡述的。那么對(duì)“明心見性”的理解,我們就從《壇經(jīng)》開始吧。

  在《壇經(jīng)》“般若品第二”里,惠能為信眾說法,說到“明心見性”時(shí)是這么說的:“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亦無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亦無瞋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諸佛剎土,盡同虛空。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復(fù)如是。”這段文字的大意是:“心”的世界無限廣大,但本質(zhì)上是“虛空”的。世間一切都是“虛空”,人的本性也同樣是“空”。懂得萬物皆“虛空”之理,就能把握住“自性真空”。

  接著惠能又說:“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意思是:不要因?yàn)槲艺f“空”,就執(zhí)著于“空”。單純的“空心靜坐”,是錯(cuò)誤的“無記空”(死空)。

  死守一個(gè)“空”字也不對(duì),那么什么是正確的“空”觀呢?惠能說:“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復(fù)如是?!币馑际牵赫嬲摹翱铡庇^,是“能含萬物色像”的“虛空”。

  惠能對(duì)“明心見性”的解說非常玄妙,許多人一時(shí)理解不了。后來的學(xué)佛者把理解“明心見性”的過程稱作“參禪”,并作出許多通俗的解說。如《五燈會(huì)元》卷17記載了宋代青原惟信禪師這樣一段語錄:“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shí),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后來,親見知識(shí),有個(gè)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gè)休歇處,依前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边@段語錄后來被人們稱贊為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前,見什么是什么;禪有所悟時(shí),見什么不是什么;參禪徹悟后,又是見什么是什么。這“三重境界”是對(duì)惠能“明心見性”思想的高度概括,也是通俗的比喻,對(duì)人們理解“明心見性”有很大助益。

  為幫助理解“明心見性”,宋代禪師還創(chuàng)作出一種圖文并茂的《牧牛圖》,對(duì)“參禪”過程進(jìn)行圖解。到明代時(shí),流行的是普明禪師的《牧牛圖頌》連環(huán)版畫,全圖由十幅畫和十首詩組成。其中最后一幅表示參悟“明心見性”圓滿完成的圖叫“雙泯”,畫面很簡單,就是一個(gè)圓圈(圖4)。光是一個(gè)圓圈容易引起誤解,所以必須結(jié)合與其套配的詩來理解。其詩云:“人牛不見杳無蹤,明月光含萬象空;若問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叢叢?!?

  “人牛不見杳無蹤,明月光含萬象空”兩句,說的是參禪到了人、牛“雙泯”不見的境界,相當(dāng)于領(lǐng)悟到了惠能說的“心量廣大,猶如虛空”,以及青原惟信所說的第二重境界“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把世界萬象看空的境界,就如明月一般潔凈,所以“雙泯”畫面中的圓圈,其實(shí)是月亮,表示心的空明狀態(tài)。

  后面兩句“若問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叢叢?!北硎龅氖腔菽芩f的正確的“空”觀,也就是“能含萬物色像”的“虛空”?!耙盎ǚ疾葑詤矃病逼鋵?shí)就是惠能在《壇經(jīng)》里舉例說到的“草木叢林”,代表“萬物色像”。這也相當(dāng)于青原惟信所說的第三重境界:參禪徹悟后的“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

  版畫《牧牛圖》中的“雙泯”圖及頌詩,是對(duì)“明心見性”最終悟通狀態(tài)的一種圖文結(jié)合的表述,對(duì)佛教信徒的影響也不小。瓷畫中的《明心見性圖》則是對(duì)“明心見性”的又一種詮釋方法。它的特點(diǎn)是什么呢?我們看圖1、2、3,它們用青花線條畫出一個(gè)圓圈,正與圖4的版畫“雙泯”圖一致。不同的是:版畫還需用詩來解說圓圈包含的“雙泯”之義,以及更深一層的“虛空”中能含“萬物色像”之義;而瓷畫則不立文字,直接在圓圈中用釉下陰線刻畫花卉圖案,將兩層含義一起表達(dá)了出來!

  釉下陰刻紋樣,是瓷器裝飾藝術(shù)的另一種重要的表現(xiàn)手段,應(yīng)用也十分廣泛?!睹餍囊娦詧D》將青花繪畫與釉下陰刻組合起來進(jìn)行創(chuàng)作,以青花表現(xiàn)“明月光含萬象空”,以釉下陰刻花卉表現(xiàn)“野花芳草自叢叢”,十分巧妙且得體。兩種瓷器的裝飾手法,一顯一隱,簡直是天生的絕配!

  經(jīng)過以上比較后我們可以說,瓷畫《明心見性圖》對(duì)禪理的詮釋簡潔明了,其簡明程度勝過其他種種文字的、圖畫的解釋,是充分發(fā)揮瓷器裝飾優(yōu)勢的精彩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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