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9/9/9 1:35:31 來源:收藏快報 包光潛/安徽池州
圖1 費丹旭《月下吹簫圖》
多年前就讀過費氏父子的畫。
在特定條件下,那些畫面時常會再現(xiàn)在腦海里,甚至再創(chuàng)作,產(chǎn)生相關(guān)的聯(lián)想。譬如費丹旭的《月下吹簫圖》(圖1),全然不似前朝畫家王諤的同題作品。王諤擅長磅礴氣勢,多有江山勝跡入畫,人物也以士子為多——在至偉的大自然景觀面前,人竟然那么渺小,生出憂愁與怨恨也是極其自然的。而費丹旭的繪畫往往人物主導畫面,如《羅浮夢景圖》《姚燮懺綺圖》等,尤其仕女,皆為鵝蛋臉,柳眉細眼,櫻桃小嘴,一看便是富貴清麗之相。這大約是他的一種美學追求。
費氏《月下吹簫圖》人物有二,均為清雅女子,不纖瘦,亦非豐腴。顯然是主仆關(guān)系。主人傾情于簫,仆人隨之入境。疏梅凌寒,朗月當空;月在樹上,人在樹下,主在前,仆在后,玲瓏之石遮掩了她們下身的局部,而主人的裙裾逶迤于地,與如水月華相融于一體。竹影搖曳,草色依然青青,煙籠寒水,情思浩渺。如此情景,說憂愁吧,似乎不太應該;說不憂愁吧,這簫聲又分明在傾訴憂怨。
畫家通過工寫結(jié)合,創(chuàng)造了唯美畫面,無論人物,還是景致,均安排得非常恰當,疏密有致,濃淡相宜,呈現(xiàn)出的人物形象恰如畫家的一貫風格。費丹旭善于通過人物姿態(tài)與神情以及環(huán)境等微妙的差異,來表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讀者漸入畫境,仿佛看到梅花吐蕊,清香四溢,而主人微闔雙眸,任由如歌如泣的簫聲,在月華如水的夜晚漸漸地擴散,聞者同戚,譬如身后的仆人也不知不覺地被感染,愿意陪主人坐上一百年。憂愁漸散,斯人杳然。當寒露瀼瀼之時,月亮悄悄地偏移了方向,疏影斑駁,梅花飄零,一瓣又一瓣,乘著簫聲緩緩墜落。
費丹旭長子費以耕兼得父輩之長,擅仕女,工花鳥。聲名雖不及其父,卻也佳品連連,譬如傳世之作《撲蝶圖》(圖2),充分地體現(xiàn)了他的繪畫特點。
清麗優(yōu)雅的《撲蝶圖》,一派盎然生機,湖柳渡春色,雙蝶舞翩躚。綠波隨風,皺了一池春水;浮萍逐流,蕩漾著撲蝶者的心波。畫家以水墨疏筆極盡寫實,淡淡的綠韻渲染出柳技搖曳之美。特別是朱砂勾色的欄桿,穩(wěn)定了畫面重心,白描式的人物才不至于頭重腳輕,卻又輕盈飄逸,靈動而充滿生息。整個繪畫的線條幾乎沒有什么多大的變化,著色也是比較單純,正因為簡潔與單純,更顯得女子的優(yōu)柔與清秀。畫中仕女柳葉眉,細挑眼,皮膚白皙,身材修長,楚楚動人,卻又弱不禁風。自然想起《紅樓夢》里的林黛玉,嬌柔而纖弱,秀麗而兼病態(tài)。仔細觀摩,她竟然也和翩躚的彩蝶一樣生動活潑——彩蝶于花叢上下翻飛,她追著彩蝶不離不棄,嬌喘吁吁,汗香襲人……仿佛彩蝶逗著她玩兒,讓她在郁愁煩悶中解脫出來。無論彩蝶,還是仕女,神情與姿態(tài),都是那么可愛可人。
今之讀者看到如此畫面,或別有一番思想,譬如吹簫生怨,撲蝶無聊,盡是病態(tài)。而簫之意象往往與怨相關(guān),或憂傷不能自拔。油然想起蘇曼殊那首《本事詩》:“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背甙撕嵎侵袊鴤鹘y(tǒng)之簫,又多了些許憂傷。至于撲蝶,很可能聯(lián)想到:“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椗恰!彪m然美好,卻也有一種淡淡的哀愁與淺淺的憂傷。
圖2 費以耕《撲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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