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8/12/6 19:17:59 來源:寧波日報 方向前
翁同龢書法作品
翁同龢(1830-1904)字叔平,號松禪,江蘇常熟人,為中國近代著名政治家,咸豐六年(1856年)狀元,先后擔任清同治、光緒兩代帝師,晚清書法大家。
清朝在中國書法史上是書道中興的一朝。書法由繼承、變革到創(chuàng)新,各體書風、流派、名家相映爭輝,其成就可以與漢唐相媲美。翁同龢是清晚期書壇杰出的代表之一。
晚清書法受包世臣、康有為等人的碑學思想的影響,這一時期的書家在取法和書風上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以帖學為主,融合碑學,走帖碑相融的道路;另一類以碑學為主,兼顧帖學,書法富雄強、渾厚、蒼茫之氣。而單純以帖學為宗、排斥碑法的書家?guī)缀醭蔀楫敃r“不入流”的書家了。翁同龢屬于前者,他從帖學入手,中晚年融入碑學,是晚清書壇碑帖結(jié)合十分成功的政界書家。
翁同龢自幼受家庭熏陶,父親翁心存,歷官工部尚書,曾授讀同治皇帝;其長兄二兄均為朝中重臣,家富藏書,是清末中國著名藏書家。良好的家學淵源及社會地位,為翁同龢早年學書和文化積淀提供了保障。翁氏早年書法,以帖為主,取法歐褚柳趙,書風崇尚瘦勁、秀美。中年開始,繼學顏體,兼學蘇軾、米芾諸家,取其渾厚、端莊。至晚年,致力于碑學,潛心揣摩北碑及秦漢碑,博采眾長,并滲其意,慢慢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沙孟海先生在《近三百年書學》中談及翁同龢書法:“他出世最晚,所以能夠兼收眾長,把顏字和北碑打通了,這是翁同龢的特色?!?
翁氏書風有較重的顏味,確實,顏字流派對其一生學書影響很大。在歷史上,顏真卿與二王不僅因書法造詣高,地位顯赫,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出現(xiàn)對后世影響巨大,后學者多以“顏王”為典范,繼承并發(fā)揚。所以,中國書法史其中一條主線就是以二王為代表的“帖學”流派,它統(tǒng)宰了中國書法千余年的歷史。至唐朝顏真卿,盡管顏真卿也歸屬帖學一派,但顏真卿中晚期吸收了南北朝及秦漢碑學的營養(yǎng),在某個意義上,顏真卿書法豐富了晉朝“二王”的帖學內(nèi)涵,尤其從他的天下第二行書《祭侄文稿》中可以看出,在風貌上不僅具有帖學的優(yōu)美,同時還帶有碑學書法那種拙樸厚重之壯美。因此,翁同龢從晚年開始,由原來相對瘦勁、秀美的書法,慢慢變得厚重、樸拙、大度。我們還可以看出,先輩劉墉、何紹基、翁方綱等大家,都對翁氏產(chǎn)生過影響。翁同龢中晚年的書法,經(jīng)過多年錘煉,已基本形成自己的特有的書風:淳厚寬博,雍穆古樸。楊守敬在《書法邇言》中說:“翁松禪亦學平原,老蒼絕倫,無一稚筆,同光間推為天下第一,洵不誣也。”
“印鹽和菜滑,挏乳入茶凝”為翁同龢晚年所作對聯(lián),此句取自清顧炎武《云中雜詩》。作品書風雍容肅穆,氣度恢宏,深得顏真卿書法之精髓。同時又將米芾和趙子昂、董其昌的柔和流暢融入其中。翁氏晚年曾說:“寫大字,始悟萬法不離回腕納懷,此外皆歧途?!贝俗饔霉P厚重,藏露互用,點畫形斷意連,輕重有致,結(jié)體平正端莊,但又不失靈動,可謂“靜中有動,動中有靜”。綜觀整體,作品疏密得當,氣韻生動,左右照應(yīng),上下連貫,作品還融入了碑隸之意味。受清朝碑學思想的影響,翁同龢此聯(lián)十分注重碑帖的結(jié)合,重作品神韻,而不計較點畫的形似。翁同龢曾說過:“學習碑帖重在氣勢,不在點畫”“陶冶眾體而成一家,不必囿于某家某法”。在這件作品中,我們能感受到翁同龢對書法藝術(shù)審美觀念的踐行,作品厚重如碑,靈動尤帖,端莊似顏,正如沙老所言,“把顏字與北碑打通了”。
翁同龢對后世的影響不僅僅是其別具風味的“翁體”書法,在晚清歷史上,他又是一位舉足輕重的政治人物,這一點與顏真卿十分相似。兩人都身居高位,書法水平極高,且書風相似?;仡檿ㄊ?,大凡在書法史上能名垂史冊的那些大家,大多是為官的,而且不少在朝中身居要職。因此,中國書法史上有一個很重要的現(xiàn)象,曰“字為人貴”。翁同龢能躋身晚清書壇重要位置,應(yīng)該說與其政治地位不無關(guān)系。自古至今,品評一個書家,除了書法的造詣高深之外,還特別講究“字外功夫”,如書家的文學修養(yǎng)、品行乃至政治地位。北宋歐陽修認為,古人都能寫字,但只有賢者之書才能傳承久遠,原因在于“愛其書者兼取其為人”。蘇東坡也講道:“古之論書者,兼論其平生。茍非其人,雖工不貴也。”
翁同龢書法無論從歷史價值還是從藝術(shù)價值看,在書法史上都應(yīng)占有一席之地。在翁同龢在世及過世后很長時間里,其作品極受市場歡迎。據(jù)說,當時有一位叫趙石的書家(1873-1933),仿翁氏書法幾可亂真,常為翁氏代筆。盡管這一傳說有待考證,但不管“代筆”還是“仿冒”,這對書法的鑒定帶來了很大難度,也影響了翁氏書法在市場中的價值表現(xiàn)。在近二三十年的書畫拍賣市場中,翁同龢書法被市場低估了。2013年11月嘉德拍賣,翁同龢于1891年作,行書四屏之軸,176.5cm×66cm×4,估價75萬元-85萬元,86.2萬元成交。2017年12月嘉德秋拍,翁同龢書法多件作品上拍,隸書節(jié)臨禮器碑四屏立軸,149.5cm×80.5cm×4,估價10萬元-20萬元,成交價81.65萬元。行書臨米芾帖扇面,17cm×52cm,估價2萬元-3萬元,5.17萬元成交。行書七言對聯(lián),165cm×39cm×2,估價5萬元-8萬元,27.6萬元成交。2017年12月匡時《歷代書法夜場》,行書八言聯(lián)“風月高情南華秋月,琴樽遠契北苑春山”句,226.5cm×55.5cm×2,估價45萬元-50萬元,51.7萬元落槌。此幅行楷對聯(lián),尺幅之大,用筆瀟灑,奇肆率意,氣息淳厚,較之晚楷,體格更加寬博,比之北碑,則脫盡斫削痕跡,點畫豐滿,力量內(nèi)涵,流露出一種沉靜、閑雅雍容之氣。拍出如此價格,實屬低估。西泠印社2017年7月拍賣會,行書八言“縱橫百家才大如海,安坐以室意古于天”句,1901年作,247cm×54cm×2,估價40萬元-60萬元,最后71.3萬元成交。另一作品行書七言聯(lián),“子美才民高畫省,右丞清興滿終南”句,132cm×31.5cm×2,估價8萬元-10萬元,落槌46萬元。此聯(lián)上款為“韞卿五兄大人正”,韞卿為董恂之號,董氏為晚清政治人物,道光二十年進士,官至戶部尚書,著作甚豐。能在拍賣時遇上如此作品,實屬可遇而不可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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