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8/11/8 17:34:44 來源:收藏快報 朱萬章/北京
圖1 張大千、張麗誠《竹菊圖》扇面,成都博物館藏
張麗誠(1884—1977)為張大千三兄,原名張信,學名正齊,四川內(nèi)江人。與張善孖、張大千昆仲不同的是,張麗誠以經(jīng)商知名,曾一度為張氏兄弟的藝術贊助人,在經(jīng)濟上扶持著張大千在藝術方面一步一步登堂入室。
圖2 張大千、張麗誠1936年作書畫成扇
圖4 謝稚柳1945年作《秋樹珍禽圖》立軸,張麗誠舊藏
圖3 張大千1981年致張麗誠手札
張麗誠善經(jīng)營,曾運營蘇廣雜貨、振華布店,與人合股開辦福星輪船公司,并曾擔任過貴州江華煙廠的經(jīng)理。其妻羅正明,即張大千的三嫂,對大千愛護有加,張大千“當她同母親一樣”。
張大千早年生活拮據(jù),如果沒有張麗誠的鼎力相助,很難想象其藝術之路是否還如此順暢。因而在以張大千為中心的研究視野中,張麗誠一直是以大千三兄及商人身份出現(xiàn)的,而鮮有人知道其雅擅繪事。
在一件《竹菊圖》扇面(圖1)中,折枝墨竹由右向左斜出,數(shù)叢菊花與墨竹相連,菊花為淡花青與淡墨寫就,與墨色層次不同的翠竹相映成趣。在左上側的留白處為張大千題識:“本為編籬護菊花,誰知老竹又生芽。千秋名士原同調(diào),陶令王猷合一家。此板橋句,偶為師子社長補竹,遂書其上,非敢自況也。三兄素不作畫,此亦一時興會所至,足見吾輩交誼耳,爰。”鈐朱文方印“阿爰”。
據(jù)此,則圖中墨竹為張大千所繪,而菊花則為張麗誠所繪。這是目前所見罕有的張麗誠繪畫作品。在張大千題識之后,另有一則題識為張麗誠所書:“師子庚兄同游故都,歷覽清宮寶藏,今將分袂,寫此贈別,以為紀念,時丙子八月宣南寓齋,麗誠并記”,并無鈐印。張大千所言“師子社長”和張麗誠所言“師子庚兄”即為王師子(1884—1950),本名偉,字師梅,號萍樓,江蘇句容人,畢業(yè)于日本美術學院,歷任上海美專、中國藝專、新華藝專等國畫教授,擅畫花鳥,兼擅篆刻。由張麗誠題識可知,兩人曾游覽北京,并到故宮“歷覽清宮寶藏”,則張麗誠也如同其弟張大千一樣,有煙霞癖,對書畫文物情有獨鐘。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藝術涵養(yǎng),作為長期浸泡在商業(yè)圈子中的張麗誠,出筆非但沒有銅臭味,反而有一種天然的學問文章之氣,或許便是其飽游飫看名家翰墨之故。張麗誠稱王師子為“庚兄”,而王師子生年一直有1883年、1884年和1885年等三種說法。據(jù)此則王師子應與張麗誠同庚,故其生年為1884年應該是沒有異議了。
在張麗誠題識之后,張大千再題:“子猷愛竹情依石,彭澤拈花酒滿卮,大滌子句?!扁j朱文長方印“三千大千”。此外,在畫面右側居中尚有白文長方印“三到黃山絕頂人”,此印乃張大千閑章。因而在咫尺見方的《竹菊圖》中,張大千在畫面上出現(xiàn)的頻率要遠勝于三兄。但就畫面的構成與造型來看,張麗誠所繪菊花則處于中心位置,與其弟可謂平分秋色,各盡其趣。
《竹菊圖》扇面作于1936年的北京。在這段時間,張氏兄弟經(jīng)常壯游名山大川,盡享冶游之樂。在1960年張大千回憶記下的1933年游覽湖北宜昌的《夷陵三游洞》詩即可印證此點:“磴道撐百盤,溪聲礙九折。尋詩問蘇黃,捫碑識元白。壑幽時養(yǎng)云,山逼古春月。側足思憑欄,崖花飛艷雪。”在此詩之后,尚有張大千題記云:“夷陵三游洞,在西陵峽下牢溪口,元微之、白樂天、行簡兄弟及東坡、山谷、張父潛先后來游,后人因以名之。予于癸酉三月,與仲兄虎癡、三兄麗誠、四兄文修過此,思溯江還蜀,以兵亂而止。茲憶寫之,并書舊作于其上,庚子十月,大千居士爰,三巴摩詰山中?!薄肮镉稀奔?933年,正是其合作《竹菊圖》扇面的前三年。由題詩和題記中可知張大千與兄長張善孖(虎癡)、張麗誠、張文修等同游夷陵,詩畫之情與天倫之樂,溢于言表。1949年鼎革,張大千去國,張氏兄弟天各一方,從此再無緣謀面,但兩人多有鴻雁傳書,互訴離別之苦。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在北京的拍賣場,亦發(fā)現(xiàn)同主題的張大千、張麗誠合作《竹菊圖》(圖2)。在兩家拍賣行出現(xiàn)的《竹菊圖》應為同一件,一次出現(xiàn)在2014年,一次出現(xiàn)在2015年。作品為成扇,正面為張氏兄弟合作書畫,背面為張大千書法。畫面與前述《竹菊圖》扇面大致接近,但題識內(nèi)容略有差異。先是由張大千題:“大千為師子道兄補竹。”鈐朱文方印“張爰”和白文方印“大千大利”。此題的右側,再有張大千補題:“安貧黃菊宜偕隱,竹解虛心是可師。此是吾家兄弟筆,留來別后慰相思。大千再題?!扁j朱文長方印“三千大千”。在張大千題識的下方則為張麗誠所繪菊花,在菊花的左側,為張麗誠題識:“師子庚兄同游故都,歷覽清宮寶藏。今將分袂,寫此以為紀念。時在丙子秋八月也,弟麗誠?!扁j朱文橢圓印“大風堂”和白文方印“麗誠”。在扇的背面,則為張大千行書題詞:“妾住長干近鳳臺,君行滟滪浪成堆。愁風愁水日千回。斷雁不傳云路信,寒雅自引客舟來,襄王神女費疑猜。浣溪沙題畫。書就師子道長教,爰?!扁j朱文方印印“阿爰”和白文方印“蜀客”。
據(jù)李永翹編《張大千詩詞集》載,張大千題詞大約作于1936年,是為一件叫《巫峽圖》的山水畫而寫的。成扇中“寒雅自引客舟來”,在詩詞集中為“寒鴉為待客舟來”。墨跡與文獻互為參證,或可有助于解讀張大千不同的措辭語境。
很顯然,這把成扇與前述扇面幾乎作于同時,且相似度極高,但是否屬于書畫鑒定中常見的一真一贗的“雙胞胎”現(xiàn)象,因未見成扇原跡,未敢妄言,但就畫風及書風看,成扇與扇面也是一致的。尤其是張麗誠的菊花,雖不多見,但兩畫的筆性并無二致。不管怎樣,作為游戲之筆的張麗誠繪畫,還是很值得關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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