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8/9/16 10:28:08 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
早春圖 郭 熙
文/雍文昴
山水畫是中國傳統(tǒng)繪畫當中重要的畫科,歷史悠遠。東晉時期畫家顧愷之說:“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可見在晉代,“山水”已是繪畫的獨立題材。其后,南朝宗炳寫《畫山水序》、王微寫《敘畫》,兩篇文章成為山水畫論的開篇之作,同時也為山水畫創(chuàng)立了自成一格的審美意趣。
宗炳好山水、愛遠游,曾游歷過許多名山大川,并在江陵、廬山、衡山等地建造屋舍房宇,隱居于山林之中。在宗炳看來,山水擁有獨特的意趣與靈韻。他之所以畫山水,是因為眷戀曾經(jīng)游歷過的廬山、衡山、荊山、巫山,隨年紀增長逐漸難以出行,于是憑借記憶,將那些居游過的山水用筆墨描摹出來。在閑暇之時,撫琴飲酒,鋪展畫卷,與畫中山水再次相對,“臥以游之”,也能從中體會到快意。宗炳之外,王微也認為“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思浩蕩”,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并非只是對山水景致的機械再現(xiàn),好的山水畫將自然山水的諸般變化繪于紙上,能夠與人的精神世界相通??梢?,山水畫之于宗炳、王微,具有一種舒暢心神、天人相通的作用。這樣的作用,正是源于尺幅畫作中所營造出的、能與“真山水”萬般靈趣相呼應(yīng)的自然之境。
在宗炳和王微之后,山水畫逐漸興盛,雖略有停滯,但并未間斷,經(jīng)隋唐延續(xù),到盛唐突變,中唐出現(xiàn)水墨山水畫,唐末五代時期成熟,再到宋代山水畫大興,水墨山水與青綠山水南北輝映,達到高峰,山水畫最終占據(jù)了中國畫的重要位置。其后,元明清時期的山水畫持續(xù)發(fā)展,更加趨向?qū)懸猓瑢覄?chuàng)新風。直至近現(xiàn)代和當代,山水畫始終經(jīng)久不衰,被繪畫者及觀賞者所喜愛。
宋代郭熙、郭思父子所撰的山水畫論《臨泉高致》中,專門探討了世人之所以看重山水畫的原因,認為“塵囂韁索”的勞碌與羈絆使人感到疲憊厭倦,如果能夠有技藝超凡的畫家,將山水景致繪于紙上,讓人“不下堂筵”,即可親近自然,讓“猿聲鳥啼,依約在耳;山光水色,滉漾奪目”,無疑是一件讓人心神舒暢的事。可見,在郭熙、郭思父子的觀念里,山水畫仍然具有宗炳、王微最初創(chuàng)制時的審美意趣,即在一幅畫作之內(nèi),將自然山水盡收眼底,從而獲得心物相通的審美感受。
以郭熙所畫《早春圖》為例。畫面描繪了早春時節(jié)晨霧籠罩中的山水景色,雖然畫中山水仍然具有冬天的蕭索之感,樹木花草還未抽芽生長,但通過畫面中層疊的山巒、川谷里流動的溪水,還是能夠感受到冬去春來、大地復(fù)蘇的蓬勃氣息。郭熙在這幅山水畫中極好地捕捉到了早春時節(jié)自然山水所特有的升騰景象,一草一木、一石一潭,皆蘊含著生命的張力。就如同一個心思明澈的人淺淺一笑,能夠帶來淡雅明麗而又含蓄內(nèi)斂的美感。這樣的美感,不外顯張揚,卻具有沉潛的力量。
可見,優(yōu)秀的山水畫所營造的自然之境,可以陶冶情操,可以讓人在喧囂中擁有片刻寧靜,在奔忙中獲得暫時駐息。唐代畫家張璪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山水畫作為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的重要畫科,的確在藝術(shù)層面為人們提供了一種可能,即無論身處何方、際遇如何,心靈之中都可以留有部分空間,使之能夠感受造化的萬千變化,能夠通過“山水”或“山水畫”的意境,回歸到自然世界的本真,也回歸到精神世界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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