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泠和我們聊了兩個上午,第一次聊的時候更是從上午十點聊到了下午兩點。兩次見面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他的生命力之充沛,似乎有著無窮的力量自他的身體里涌出。他趕來時行色匆匆,坐下聊天時卻能立刻進入狀態(tài),精力充沛,思維敏捷,將我們一行年輕人襯托得疲態(tài)盡露。更令人驚訝的是,我們從他的兒子陳亮口中得知,眼前這位狀態(tài)奇佳的陳家泠居然昨晚上打了一夜的通宵麻將,玩得盡興后又馬不停蹄地趕來赴約,而且據(jù)說老爺子常常都玩得如此痛快徹底。在我們終于忍不住好奇詢問此事時,陳家泠非常爽快地承認了這項愛好,并向我們介紹起他的“麻將哲學(xué)”,麻將是游戲,是人生,是藝術(shù),是命運……對這位老人來說,吃喝玩樂都在乾坤之中,一切都可以被他體悟,煉化成生命的本真,也許這就是陳家泠的生命之源,所以不妨聽聽他的麻將哲學(xué),開啟第二重泠感密碼。
陳家泠:我一直是個好動分子,從小就喜歡體育,在杭州讀書時,是籃球隊隊員,到了上海后,又成了乒乓球隊隊員,之后又跟著好朋友一起下圍棋,可以從今天中午下到翌日中午,直至視覺所至,自己的手都轉(zhuǎn)變成綠色為止。所以說我是個做事容易癡迷的人,什么事情一旦上心了,就會追求一種酣暢淋漓的結(jié)果,工作如此,玩樂亦如此。
我熱衷打麻將還是我太太帶的,她有時候牌搭子不夠,就會找我湊數(shù),我湊著湊著就湊出興趣來了。有些人認為打麻將不好,覺得是一種賭博,這種說法本身就片面膚淺了。其實麻將有益無益,關(guān)鍵看你打麻將時候的態(tài)度。
比如在我看來麻將就是一種體驗人生的運動,這個聽起來有點玄,我解釋下你們就明白了:一局麻將就是你的“命運游戲”,你所抓到的牌就是你的“命”,之后抓不抓得到你要的牌就是你的“運”。有時候開始的牌就是三、四、十二,很差,但一旦你抓到了需要的牌,馬上就能改變命運,胡了!當你抓不到牌的時候要耐心,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亂打,而且打牌的順序一定要掌握好,才能取得成功。人生也一樣,要冷靜,要客觀,要有順序,順序錯了,本來“贏”的也“輸”了。手氣好了,每張牌你拿來都有用,于是你胡了,成功了。運氣不好的時候,每副牌都用不到,你急也急不來,你爭取也爭取不到。這個時候你就要自我調(diào)節(jié)了,比如體會一把老莊哲學(xué),自然而然,無為而為,于是心態(tài)就平和了。玩麻將就是玩命運,在游戲中體驗人生,亦小失為一種特別的情趣。畢竟人生只有一次,而打麻將可以翻牌重來,命運跌宕的感覺一個晚上可以體會很多次,我認為就達到一種自我修煉的境界。
打牌的時候,自我的那種內(nèi)心世界的陶冶才是其樂趣,所以輸贏其實無所謂,我們打牌有點小刺激,但是不至于賭很大。有人給我算過命,說我此生是絕對不能賭博,“逢賭必輸”,所以我牢牢記著這個諫言,即使幾次去賭城拉斯維加斯,也就是弄一百美元玩玩罷了,永遠適可而止。打牌是要錢,游戲都要錢,我開始打麻將的時候人家叫我“陳總書記”——總是輸?shù)?。所以我就注意打牌的訣竅,慢慢地就輸少了,不失為一種進步和樂趣。我確實相信命運,我也知道我命運的節(jié)奏線,就像打牌的節(jié)奏線一樣,所以打麻將是體味人生的一種途徑,不是賭,是游戲,是小刺激。平常的牌搭子都是藝術(shù)家,都是朋友,我喜歡和他們一邊打牌一邊交流思想、策劃藝術(shù)活動,有時候聊到興起就開始組織工作發(fā)信息,一個個活動就在打麻將中策劃出來了。有個朋友他是個麻將高手,我們常常是要輸給他的,輸了沒關(guān)系,我們就讓他給我發(fā)信息,他那一片朋友,都歸他組織了。因為我在一個地方辦展覽,都要有個朋友給我組織團隊,畢竟這么多的人看我的展覽,需要訂機票,訂賓館,安排行程,工作量挺大。但這些平常做起來很累人的工作,也就在我們打麻將的時候被解決了。打麻將就是社交,是生活,是工作,還是藝術(shù)活動,甚至就是一種行為藝術(shù)。就像香港的賽馬,大家也是賭的,但是除了賭,他們還要吃飯啊,還要聊天啊,談工作啊,很多重要的工作就在賽馬場中進行著。這讓我們的生活豐富多彩,這樣才活得有意思,才有生命力。
關(guān)于麻將,我還做過兩套泠窯陶瓷麻將,手工制作,陶瓷牌身,鑲銀邊,看起來就是藝術(shù)品,平常舍不得拿來打,后來被人給買走了。這就是一種品牌定制,是生活和藝術(shù)的組合,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必定會像這個方向發(fā)展。當年很多東南亞地區(qū)的外國人到中國來,發(fā)現(xiàn)中國家庭里的紅木家具不錯,于是他們就會買過去,自己動手這里鋸鋸那里改改,弄個書架子什么的,往那一放就很有味道。有人買個中國的藥箱,原本是裝藥的,買回去他就用來裝飾品了,也很別致獨特。這就是一個理念,一種想法,這種想法我們可以在這個基礎(chǔ)上再發(fā)展?,F(xiàn)在這個時代,就是需要前瞻性,就是要向高品位、高文化去發(fā)展。我覺得可以從吃喝玩樂開始著手,走向更高的品位。
吃喝玩樂過去和吃喝嫖賭聯(lián)系在一起,我有個德國的朋友說,吃喝玩樂是舊社會那一套。我頗不以為然,反問道:你一天到晚世界各地跑,這不是玩么?你說這是老一套,你滿世界地玩干什么?藝術(shù)家怎么能不玩呢?你不玩就得不到靈感。玩是什么?玩是智慧之泉,小孩子為什么玩,因為他想法多了,腦子靈活了,于是就要玩起來,智慧就來了,樂,你會不要樂嗎?你不想要快樂的話,悶死你可以嗎?樂是健康之本,你不快樂那你就郁郁而死,你一快樂身體才能健康;吃,就是生命之本,你可以不吃嗎,你不吃沒有生命,無法獲得生命的能量;喝是什么?喝就是靈感之泉??Х纫缓?,精神就振作了,美酒一喝,情緒就放開了——所以吃喝玩樂,一個也不能少。他說你說得蠻對的啊。我說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一把槍好不好?拿著它去保衛(wèi)祖國是好的,換成去搶銀行就是不好的,這就是兩面性、雙刃劍,就看你怎么理解,怎么處理了,你覺得是老一套,也許翻新花樣,立馬就變成一個新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