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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意的尺度

時間:2024/6/23 20:01:36  來源:美術(shù)報

韓羽戲曲人物畫作品

   眾所周知,當代寫意戲畫有三駕馬車:番禺關(guān)良、金陵馬得、莊里韓羽。筆者個人體味是:關(guān)畫重在描摹情節(jié),高畫勝于表達情態(tài),而韓畫則側(cè)重探求意象,即用水墨這一工具探索未知的美,而這美也正是在尺度的精準把握中產(chǎn)生。

   從內(nèi)容上看,戲曲本身是中國式寫意體系的一部分,寫意戲畫就是“寫意中的寫意”,兩種藝術(shù)的趣味、氣息天然匹配,而簡潔傳神又是共同的長處。為“傳其神”,韓先生的取法是開放的,甚至把民間的木版畫、紙牌畫的意趣都融匯于筆端,寥寥幾筆,提綱挈領(lǐng),用最簡單的筆墨捕捉最傳神瞬間,在每位欣賞者的眼睛中實現(xiàn)個性再造。這其中,戲曲情節(jié)、人物造型、寫意筆墨以及讀者觀感,既達到多重協(xié)同,又帶來巨大張力,水墨的厚重感和高級感就突顯出來,其妙處真是可意會不可言傳。

   從筆墨上看,韓先生的畫看似是兒童涂鴉,實際恰恰相反。相對工筆畫,寫意畫天然追求神似而非形似,筆墨的控制要難得多,而加以控制的筆墨又往往能產(chǎn)生天然之趣和“形而上”的超驗感,這就是筆墨“活”的部分,也是寫意的“額外”福利。借用作家劉震云的觀點:哲學說不清楚的事,就交給文學。那么,語言表達不出來的,可以試著交給寫意。但運用這種福利,要盡量吝嗇而不可透支、更不能依賴,而水墨的妙處和力量,就在這微妙尺度的把握中產(chǎn)生——這個尺度肯定是在的,如從畫中找出,又了無痕跡。細審此畫,韓先生對這尺度的把握堪稱典范。

   從格調(diào)上看,韓先生這一路的簡筆水墨畫,至少可上溯到“五四”時期,代表人物是豐子愷先生。相對以“臨、摹、仿、撫”為能事的僵死的中國畫末流,這是傳統(tǒng)寫意精神和現(xiàn)代筆墨形式融合而成的“新寫意畫”,本質(zhì)就是一個“我”字,是我寫我心。韓先生的畫雖然有承繼,但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自身靈性——這靈性源于天地逸氣和人間煙火,而打動人的正是其中的“真我”。同時,正如王季遷先生所講,筆墨的好壞不在于形式,優(yōu)美的筆墨有時并不表現(xiàn)或描寫任何事物,它有自己的獨立審美。細品韓先生的畫,每每跳脫筆墨之外,似聞弦外之音,有一種“大自在”的境界。時至今日,我們時代不斷有新的東西出來,但韓先生的畫與當下并不違和,因為“真我”和“自在”在本質(zhì)上都是超越時代的。

   從思想上看,韓先生的畫屬于文人畫這個范疇。所謂文人畫,可粗淺的理解為:寫文章的人畫的畫。實際上,文章和畫都是作者的內(nèi)心自白。不同的是,文章必須有立場,但畫就可以淡化立場、表達趣味,只要有文人精神在里面,就不影響它的思想價值。韓先生文章寫得好,是魯迅文學獎得主。他的多數(shù)文章雖然不長,但都有一個點,漫不經(jīng)心、又恰如其分地搔到癢處。這個點,可能就是韓先生畫的思想內(nèi)核。比如:韓先生畫過水滸傳的董薛二公,題款是聶紺弩先生的“解罷林沖又解盧,天下英雄盡歸吾”句,詩情畫意高度契合,真可得璧合之樂。

   當下,如果說AI在探索科技的邊界,水墨就是探索內(nèi)心的深度。韓先生以鮐背之齡,仍然在以能打動人的真誠寫和畫,與自己也與時代對話,構(gòu)筑一個融通的自在世界。這既是他的自然而然,又是我們的難能可貴,在一定意義上,也可以稱之為“做偉大的事”。

   (作者系河北金石學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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