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4/6/2 15:39:48 來源:中國文化報
花鳥畫的濫觴,由來已久。從史前時代的花鳥魚蟲圖案,到秦漢晉唐時期的壁畫、帛畫等,都可見到花鳥畫的雛形。早期花鳥畫,多為記事、裝飾之需。唐宋以降,花鳥畫則兼具寓興的功能。宋人《宣和畫譜·花鳥敘論》說:“詩人六義,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而律歷四時,亦記其榮枯語默之候。所以繪事之妙,多寓興于此,與詩人相表里焉。故花之于牡丹、芍藥,禽之于鸞、鳳、孔、翠,必使之富貴;而松、竹、梅、菊,鷗、鷺、雁、鶩,必見之幽閑。至于鶴之軒昂,鷹隼之擊搏,楊柳、梧桐之扶疏風流,喬松、古柏之歲寒磊落,展張于圖繪,有以興起人之意者,率能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臨覽物之有得也。”畫家筆下的花卉、鳥獸、草木,被賦予了不同的含義。到了明清時期,花鳥畫中具有祥瑞寓意的題材得到前所未有的發(fā)展,寓興的范圍與社會功能均超越了既往的時代。
傳統(tǒng)花鳥畫被賦予祥瑞之意,大抵不出以下三類情形。一因諧音而得吉祥之意,有的是因花鳥的音近而引申。如荔枝有“一本萬利”“大利”之意;“柿子”代表“事事如意”;葫蘆寓意“福祿”;柏樹、柿子和如意在一起,便有“百事如意”之寓;九只鵪鶉在一起,常常有“久安”的隱喻;“竹”與“?!敝C音,因而就有畫三竿竹喻指“華封三祝”;“百雀”代指“伯爵”,有祝福貴至伯爵之意;三只羊一般表示“三陽開泰”。有的與他物配搭而組成吉祥詞語,如“貓”和“蝴蝶”同入畫,便是“耄耋”,是祝壽的題材;“蜂”和“猴子”在一起,為“馬上封侯”;稻穗插瓶,表示“歲歲平安”;紅蝙蝠與幡旗,預示“洪福齊天”;柏樹、蝙蝠、幡旗和笙,合并為“百福繁生”;笙和戟,有“升級”之意,祝福加官晉爵;笙與蓮花,有“連升”之意;白鷺和蓮花,有“一路連科”之意。
二是在傳統(tǒng)文化語境中,花鳥被賦予不同的吉祥寓意。如牡丹寓意富貴;松鶴喻指長壽;端午時節(jié),將蜀葵、艾草、菖蒲、石榴花等置于門前或花瓶中,稱作“天中佳物”,艾草、菖蒲等均有祛邪的功能;梅、蘭、竹、菊一般稱作“四君子”;松、竹、梅為“歲寒三友”;水仙、松枝、梅花、百合等合在一起,是為迎接新年的“歲朝清供圖”;朱竹既有辟邪、祝福之意,亦有“清風”與“超俗”的隱喻;菖蒲有長壽之意,亦可辟邪;青銅斗和銅壺,為“日進斗金”;百花有祥和、盛世之意。
三是擬人化。如辛夷花成為“素色幽香”的君子;三只小雀喻指“三公”,祝福位列三公、官運亨通;大鵬展翅,一般為“鵬舉圖”,代指志存高遠;躍鯉指跳龍門,祝福高中舉子或高升。
當然,也有不少吉祥題材的花鳥畫是將諧音、寓意等混用的。如瓷瓶中插著牡丹,便是“平(瓶)安富貴”;蜜蜂圍繞牡丹采花,是富貴蜂擁;古柏和靈芝都有長壽之喻,將其與墨竹并入畫中,就有“嵩齡拱?!敝?,是為人祝壽的主題;蝴蝶在草地飛翔,繞花而飛,寓意“探花”;花草生于地,蝴蝶或草蟲棲息于草上或地上,便是“及地”,因而成為“探花及第圖”,是祝福讀書人科考中舉之意。
細究起來,花鳥畫中祥瑞之意的品類還有很多,不勝枚舉?!稇锒椋好髑寤B畫的另類視野》即是就其中部分主題展開討論。書中所選各類繪畫,都是以傳世之作為中心,或詳其源流,或析其畫風,或討論其鑒藏,或探究畫史意義,其中不少作品,乃首次刊發(fā);或某類作品,則盡可能梳理、網羅其所有存世之作,希冀為同類題材的繪畫提供相應的參照體系。書中所涉繪畫作者,既有明代中期“吳門畫派”的沈周、文徵明、仇英,明后期“青藤白陽”的徐渭、陳道復,清初“四王”之一的王時敏、“金陵八家”之一的樊圻,清中期“揚州畫派”的鄭燮、李鱓、華喦、邊壽民、高翔,宮廷畫家金廷標、董邦達、蔣廷錫、徐揚和清晚期“海上畫派”的任伯年、虛谷、趙之謙、倪田、吳昌碩、陸恢,嶺南花鳥畫壇巨匠居巢、居廉等,亦有明代的魯治、文元善、陸原、崔[慧] 、朱竺、朱先和清代的伍瑞隆、顧驄、袁源、陳瓊、沈煥、胡璞、郭適、王文錦、梁琛、賀師誠等在畫史上不太受關注的畫家。正是基于此,我力圖避開傳統(tǒng)的繪畫史研究路徑,從另類視角重新解讀不一樣的繪畫史。希冀此書能為傳統(tǒng)吉祥文化的探索、推廣、傳播,花鳥畫的流變以及繪畫的斷代史、分類史研究盡綿薄之力。
(作者為中國國家博物館古代繪畫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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