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4/3/24 20:32:35 來源:美術(shù)報
庸非 吹黑哨,捧金球 1998年
庸非先生是我的恩師。庸非,又名劉庸非,原名劉雄飛,浙江金華人,是一位典型的生在浙江,畫在浙江的漫畫大家。他的一生與漫畫結(jié)緣,故其真名亦被世人漸忘,只留“庸非”這一藝名與世長存。庸,非也!字面如此簡單,又如此深刻、不同凡響。
如果廚師要推出一款新菜單,要先要廚師長拍板才行。首屆中國現(xiàn)代幽默畫大展就是一款“新菜單”,這是中國漫畫史上的第一個以“幽默畫”命名的漫畫展。當時,人們認為漫畫是由諷刺與幽默組成的,它們就如孿生兄弟,難解難分。一下子將“幽默畫”從漫畫中剝離出來,作品可以不談?wù)巍]有諷刺,這樣做是否妥當?浙江省漫畫學(xué)會會長庸非拍板了,他支持了我這名“廚師”(我當時任浙江省漫畫學(xué)會秘書長)的想法。
這份“新菜單”于1990年新鮮出爐,受到人們的廣泛歡迎,取得了積極的社會反響。入選漫畫家齊聚杭州,再赴紹興,共享幽默盛宴。
漫畫前輩、著名版畫家趙延年先生和庸非先生平時都是不喝酒的,彼時都端起酒杯,笑迎八方漫友,說作品、評幽默,妙語連珠,笑聲連連,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自此,這份幽默“菜單”也成為大家的美好記憶。
在趙延年先生和庸非先生的力薦下,首屆中國現(xiàn)代幽默畫大展還來到了上海,在上海美術(shù)家畫廊展出。
庸非先生會滬語,他用上海話叫鄭辛遙(現(xiàn)為上海美術(shù)家協(xié)會主席)“小阿弟”,然后用紹興話與同樣會說紹興話的沈天呈插科打諢、談古論今。從那時起,滬浙漫壇就種下了友誼的種子。
“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庇狗窍壬娘L(fēng)犀利,寫過很多與幽默畫有關(guān)的文章。他把幽默畫的地位提得很高,曾經(jīng)寫下這樣的文字:我始終認為,畫好一張幽默畫難度是很大的!
在《從西方幽默畫談起》中,他寫道:我認為幽默畫的含意蘊藏在風(fēng)趣輕松的一瞥之中,如果我們帶著“漫畫必定諷刺什么或批判什么”的條條框框去欣賞它,必然感到荒唐離奇或沒有意思。
在《幽默畫民族化之我見》中,他寫道:幽默是智慧的火花,如何從生活中去發(fā)現(xiàn)幽默,開掘幽默,應(yīng)該是創(chuàng)作幽默畫的途徑。1.中國有豐富的幽默文化。2. 中國人除了引進洋幽默外,更需要土幽默。幽默是人類所共有,只要你拿出具有深厚的民族性和閃爍智慧火花的幽默畫,你是能夠出奇制勝的。
在生活中,庸非先生也是嫉惡如仇,愛憎分明。他總是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下是一雙洞察世事的冷峻眼眸。在我與他相處的歲月中,明顯感受到他的一身傲骨和他的清高與超脫。但這并不妨礙他對我說:“作為漫畫人一定要幽默處世,化解生活中的矛盾。從《史記·滑稽列傳》寓諫于諷,古已有之,板起面孔說教,效果有時不如‘以談笑諷諫’?!?
庸非先生的諷刺漫畫戰(zhàn)斗性很強,火藥味很濃,更不乏幽默元素。我以為,庸非先生的幽默來自于他深厚的學(xué)養(yǎng),他的幽默更具厚重感。此外,他的幽默還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冷”,一個是“苦”。大家都知道冷幽默,但苦澀的幽默大家未必知道。
在這里,我要透露庸非先生的一件私事。在首屆中國現(xiàn)代幽默畫大展上,庸非先生參展的作品題目為《老伴》,描繪了一個老頭抱著電視機的場面。這難道是在說某人沉溺于看電視嗎?但我一看就知道,庸非先生是在畫自己。
直到庸非先生去世20年后,我才問了庸非的小兒子劉小雯:“庸非先生在特殊的年代與你娘分手后,再也沒有別的女人來照顧嗎?”一直與父親住在一起的小雯告訴我:“沒有!”他說,父母沒有正式辦理過離婚手續(xù),只是分居,再不相見。父親臨終時,老娘想來看他,托二哥來傳話。父親的回答還真有點幽默:“活著都沒有相見,現(xiàn)在我要去了,人也那么難看了,就更沒有必要見了吧……”孩子們面面相覷,只得依了父親。
當年,庸非的證婚人是豐子愷,他老人家也沒想到,漫畫成為了庸非鐘情的事業(yè)。在那些歲月里,他的身心精神就為這一件事情占據(jù)。當時的《浙江日報》幾乎每天要用一幅漫畫,報社一叫,他立馬前往,有時創(chuàng)作到東方微白,再迎著晨霧回家。他的家也成了浙江省漫畫學(xué)會的辦公室,用來接待各地漫畫家和漫畫愛好者進行學(xué)習(xí)交流。
今年2月28日,我再次拜訪了庸非的小兒子劉小雯。小雯屬牛,外貌酷似其父。家里墻上掛著的是庸非先生當年畫的水牛圖,舐犢之情,躍然于上。
世上再無庸非,但他所開創(chuàng)的漫畫事業(yè)得以薪火相傳,他所倡導(dǎo)的漫畫的多元化已經(jīng)獲得大眾的認可和喜愛,中國現(xiàn)代幽默畫大展也將繼續(xù)與八方漫友一起精心“烹飪”幽默大餐。(作者系浙江省漫畫家協(xié)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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