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4/3/22 21:36:54 來源:中國藝術報
版畫藝術是典型的“以技載道”,如老子所言:“上士聞道,勤而行之”。然而,版畫工作者不僅要“勤”,更要“力”行。這里的“力”不僅是抽象的精神信念,也包括工匠般的勞作之“力”。比如,在木刻版畫中,版畫家通過手中力量,借助刀鋒在版面上表達出個人思想與情感。在上色環(huán)節(jié),他們需要用力使用油墨滾子來打勻油墨,最后通過機器之力或人力將其印在紙上。用手、用心、用腦和用力,正是版畫家的基本工作能力,而它與其他繪畫藝術最大的不同,主要體現(xiàn)于制版和印制兩大創(chuàng)作空間。
制版是版畫創(chuàng)作中最關鍵的環(huán)節(jié)。相對其他繪畫藝術的直接書寫性,版畫創(chuàng)作過程具有間接性特點。在以版畫方式面對創(chuàng)作對象時,首先是理性的解構對象,形成多環(huán)節(jié)的分版,然后通過拼貼、腐蝕、雕刻、感光與曝光等方式,按照嚴謹?shù)某绦蛲瓿芍瓢?。制版過程的目的在于把抽象的思想情感做到最清晰化的具體分解和分步驟式的邏輯表達。
除了制版環(huán)節(jié)外,印制是版畫創(chuàng)作中最后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其重要性體現(xiàn)在于決定前期工作的準備是否成功。印制過程是通過人力或者機器的壓力完成,相對制版來說速度較快。前期構思和制版工作最終在印制時得以展現(xiàn)。
由此可見,版畫的制版與印制過程,不僅是在創(chuàng)作一幅作品的過程,更像是一場“身體力行”。所謂“身體”就是通過肢體和內心去感受生命、領悟生活。在體悟的過程中,個人逐漸提高與外界在碰撞中反應的敏感度和準確度。具體到版畫學習中,由最初對紙張、機器、刻刀等版畫材料的體會和掌握,在不斷的實踐中達到對抽象的精神情感作出準確的判斷,然后通過刻刀等媒介實現(xiàn)精準表達,由此形成個人對事物本質的準確把握與預見能力。所以,體驗是“身體”的根本目的。
在版畫創(chuàng)作中,“力行”指需要借助物理方面的內外力量。這種物理的力量體現(xiàn)在打磨石板的砂輪、刻刀在木板上的運用、油墨滾子的滾動以及版畫機器的運轉中。例如,明末時期的無色拱花技法放棄了豐富的套色技術和上色環(huán)節(jié),僅依靠“力”度一壓形成一個立體素雅的畫面。整個印刷唯一所依靠的就是“力”,使作品更加高雅而純粹,以一個新的面貌詮釋了傳統(tǒng)美學中的柔剛、隱顯、虛實和靜雅的關系。如此巧妙地以“力”(顯)的形式統(tǒng)一在一個“雅”(隱)的畫面里,就可以體現(xiàn)出“力行”的魅力——駕馭能力和執(zhí)行力。
因此,“身體力行”強調了版畫藝術創(chuàng)作中“知”與“行”相互交織的特點。正如宋代朱熹所言:“知之愈明,則行之愈篤;行之愈篤,則知之益明”,這說明了“知”與“行”相互促進著人的認知能力。面對未知,“行”才是解決其問題的有效方式。版畫藝術的特征恰好可以培養(yǎng)這種能力。因此,筆者認為版畫創(chuàng)作不僅僅是一門繪畫藝術,而且可以通過版畫制作來培養(yǎng)人們解決抽象與具體矛盾的能力,嘗試理解內心與客觀世界的互動關系,就像百丈禪師倡導以農耕勞作來參禪一樣。他提倡“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強調了“身、心、行”共同參與到客觀世界中,三者在互動中融為一體。因此,版畫藝術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總之,版畫不僅是一種藝術形式,更可以成為一種生活方式。以明代胡正言的無色拱花版畫為例,現(xiàn)代專家學者嘆服其無色拱花技法發(fā)明之絕妙,實質上是對其背后人格和心境的圖像化再現(xiàn)的認可。李克恭為胡正言的《十竹齋箋譜》寫的序評價道:“齋內主人曰從氏胡次公也。次公家著清風,門無俗履,出塵標格,雅與竹宜”,這恰如一幅無色拱花的畫面。在智能化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體力勞作逐漸被數(shù)字化代替,智能手機隨時可以把大眾引入一個無限的虛擬世界。因此,重新思考和強調“身體力行”,無論對于版畫藝術創(chuàng)作還是現(xiàn)實生活,它都是一個問題,也是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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