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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勇畫龍的“點睛”之術

時間:2024/2/3 17:16:59  來源:中國藝術報 作者:鄧清柯

舒勇作品

   在中國美術史上,有一個“畫龍點睛”的故事廣為人知。傳說被譽為中國“畫家四祖”之一的梁代畫家張僧繇在寺中壁上畫兩條龍,一條龍點了睛后在風雨雷電中“破壁而飛”,另一條未曾點睛的龍仍然留在壁上。這個成語,一語中的地道出了中國畫的造型原理和精神實質(zhì)。在甲辰龍年到來之際,中國美協(xié)理事、湖南省美協(xié)副主席舒勇創(chuàng)作了系列龍頭水墨畫,這批作品立足當下,賡續(xù)文脈,不僅彰顯了中國傳統(tǒng)美學思想,而且突出了時代特征和文化精神,在內(nèi)容挖掘、造型處理、意象營造、技法修煉等方面都匠心獨到,用畫龍點睛的藝術創(chuàng)造帶來了激活中華文化生命力的嘗試。

點精神之“睛”:文化圖騰的“時代氣象”

   作為幾千年一直存在的文化圖騰,龍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文化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舒勇筆下的龍作為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深度挖掘,是把“兩個結合”運用于美術創(chuàng)作的具體實踐。它的可貴之處在于,沒有停留在對龍本身的“狀物”反映,而是通過以形傳神的描繪,把繪畫引導到人的精神表達的高度上,深刻而又含蓄地表現(xiàn)了新時代恢宏的精神氣象。盛世騰龍中華志,中國自古有龍騰盛世的比喻。舒勇的龍畫詮釋了中華龍威風凜凜、神情堅強、目光深邃、志存高遠的形象,既是盛世修文的產(chǎn)物,又是龍騰盛世的反映,寄托著中華兒女對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共同精神期盼。

點造型之“睛”:神龍見首的“特寫鏡頭”

  與其他11個生肖不同,龍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動物,并不存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給畫家造型帶來了不確定性,但也提供了更為廣闊的想象空間。北宋董羽的《畫龍輯議》,把畫龍歸納為“自首至項,自項至腹,自腹至尾”和“頭似牛,嘴似驢,眼似蝦,角似鹿,耳似象,鱗似魚,須似人,腹似蛇,爪似鳳”。這些畫龍要領成為畫龍的法則和形象注解。在畫龍的作品中,很多還與云、水密切相關。有的潑墨成云,描繪了龍在云中的場景;有的化墨為水,呈現(xiàn)了龍游江河的場面。

  舒勇畫龍,既沒有飛龍在天的“云龍圖”,也沒有潛龍在淵的“起蛟圖”。他基于中國傳統(tǒng)繪畫“阿堵傳神”的理念,按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布局,出于畫龍重在“點睛”的考慮,大膽從對龍的全身和全景的描寫中跳出來,把龍頭作為重點表現(xiàn)對象。在對龍頭的具體呈現(xiàn)中,他敢于擺脫“牛頭”“驢嘴”“鹿角”“蝦眼”等固有形象的約束,充分放飛想象的翅膀,以大寫意和夸張的手法創(chuàng)造出似牛非牛、似驢非驢、似鹿非鹿、似蝦非蝦的特殊形象。這種造型作為一種“人心營構之象”,打上了藝術家心靈的獨特印記,以觀念的形象創(chuàng)新產(chǎn)生了具有魅力的藝術效果。

點意象之“睛”:龍人合一的“京劇臉譜”

  中國傳統(tǒng)文化把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視為最高精神境界。不論是老子“人中之龍”的尊稱,還是望子成龍的成語,都有龍人合一的特征,是天人合一思想的體現(xiàn)。秉承這一思想,舒勇重視龍頭面部形狀和表情的刻畫,使龍具有人臉的輪廓與特點,呈現(xiàn)龍就是人、人亦即龍的相互融合、物我一體的具象。在把龍頭畫成人像的過程中,他借鑒了京劇臉譜的手法,讓人隱隱約約地感到,龍仿佛戴上了某種特定類型的京劇臉譜面具,不同龍頭的臉譜又各自不同、各有千秋,把這些畫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變化多端、豐富多彩的“京劇臉譜圖譜”。為了給固定圖式的京劇臉譜注入生氣和靈氣,他充分發(fā)揮水墨渲染的特性,通過水與墨色、線條的自然相融,營造了激情的、鮮活的、涂鴉的、生澀的、無序的、失控的畫面感,呈現(xiàn)他腦海里既朦朧而模糊不清,又可觸摸、感知,有時還能從飄然的毛發(fā)中意識到繁花綻放的臉譜形象,給人龍非龍、人非人、花非花的感覺。龍在這里的“象外之意”,仿佛似像非像的意識,是抽象而不確切的文化認同,把厚重的歷史人文轉(zhuǎn)化為恣意瀟灑、顧盼生姿的人生態(tài)度,成為一種在物我兩忘中實現(xiàn)自由、凈化心靈的象征,顯示出中國畫追求“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思想境界。

點技法之“睛”:智能時代的“美術實驗”

  舒勇在以水墨畫龍的同時,還在嘗試用人工智能的方式創(chuàng)作。他把腦海中的龍先通過文字描述來表達對其感知,再通過人工智能把自己理解的龍直接轉(zhuǎn)譯生成圖像。他非常清晰地體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龍技法所帶來的完全不同的感受。人工智能可以很真實、立體、豐富地還原或異化表達對象,但沒有畫筆的痕跡,沒有躍然紙上的生動,更沒有充滿激情的沖動,不能表達有溫度的人性。它可以解決高智慧的、高技術的、高標準的,卻無法呈現(xiàn)粗獷、涂鴉、幼稚、生澀、焦慮這些伴隨著人類誕生以來的本能、本性,“情緒”是人工智能創(chuàng)作的盲區(qū)。于是,舒勇回歸水墨畫的傳統(tǒng)技法,試圖通過水墨畫和人工智能繪畫的對比,尋找創(chuàng)造力的比較優(yōu)勢。一方面,他把握人工智能的技術,把AI繪畫的“失控”特性為藝術創(chuàng)作帶來意外的新鮮感和成就感融入水墨畫,讓畫龍變得更逼真、更立體、更加隨心所欲、更加酣暢淋漓。另一方面,他發(fā)揚水墨畫的筆墨傳統(tǒng),把筆法筆意看作中國畫的靈魂和精髓,貫徹“筆墨取于物,發(fā)于心,為物之象,心之跡”的理念,探索本能本性的畫龍路徑。所以,這批水墨畫在某種程度上是人和人工智能對抗與合作的文化實驗,是水墨繪畫與人工智能互補和融合的結晶。其以藝術創(chuàng)作實踐的方式思考了當人工智能時代全面來臨時,我們?nèi)绾我蚤_放包容的心態(tài)推動文化守正創(chuàng)新的意義。

  以上四個方面,有傳承,也有創(chuàng)造,是“道”,也是“術”,從不同維度詮釋了畫龍“點睛”在文藝創(chuàng)作中的作用。它啟迪我們,在這個龍騰四海、萬象俱新的時代,其實每個人都是生活的畫家。只要我們勇于和善于做生活的“點睛者”,就一定能繪就破壁而飛、一飛沖天的人生畫卷。

(作者系湖南省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副主席、湖南省文聯(lián)原一級巡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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