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4/1/1 11:23:09 來源:藝術中國
“亦真亦幻——王仁華中國畫作品展”展覽現場
2023年12月23日下午,中國美術館一層大廳內人頭攢動,由國家一級演員 、中國戲劇梅花獎獲得者汪育殊帶來的一曲的徽劇《梨園芬芳》和新編劇《徽班進京》片段悠揚婉轉,拉開了一個展覽的序幕,“亦真亦幻——王仁華中國畫作品展”開幕式在這里舉行。
“亦真亦幻——王仁華中國畫作品展”開幕式現場
作為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瑰寶,戲曲以豐富而獨特的演繹方式,持續(xù)散發(fā)著歷久彌新的文化魅力,同時,它也是王仁華藝術創(chuàng)作的靈感源泉與重要主題。
觀眾觀看王仁華中國畫作品
據了解,這次畫展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安徽省第一位女性畫家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一 場進京大展。本次展覽由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美術理論委員會主任尚輝擔任學術策展人。展覽位于中國美術館一層3、5號展廳,共展出王仁華工筆人物畫作品60余件,展現了王仁華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在工筆人物畫方面30余年的辛勤探索中所建構的戲曲人物、民國女性與多元時空并置的民族文化藝術世界。
“亦真亦幻——王仁華中國畫作品展”作品展現場
其作品,我們不僅看到了她內心的獨白,更感受到一種質樸純粹的人間大愛,以及對于文化、歷史的獨特理解,這種真摯的情感與深刻的人生體悟透過水墨語言的渲染,營造出介于虛幻與現實之間的意象空間。
藝術家王仁華在開幕式上致辭
王仁華說:“我愿真誠地表達我生命里汪洋恣肆的美,半真實、半虛無;半工筆、 半寫意;半水墨、半色彩;半思古、半尋新?!边@是王仁華生命的一種姿態(tài),是她自由舞動的靈魂,是半生活與半夢境的幻影。完美展現了王仁華內心的多面體,她的藝術也在這半真半虛中綻放,心靈在“亦真亦幻”中舞蹈。
在展覽期間,藝術中國對王仁華進行了專訪。通過訪談讓我們更好地了解她的藝術歷程,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藝術中國:您繪畫的題材有重要的戲曲題材,您說過: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在72歲時,您的首次正式個展在中國美術館舉行,內心感受是怎樣的?
王仁華:是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有現實中的酸、甜、苦、辣;又有臺前的美麗風光;如人生之舞臺,冷暖自知!關于這次在中國美術館這樣最高的殿堂,展出我的作品,我是恐恐惶惶,我真的還沒有想太多,只是各種促進展覽的因素都匯集過來了,馬上要展覽了。就是這樣一個感覺,我自己內心倒是沒有這么大的一個策劃。我內心激動也害怕,因為我平常喜歡一個人獨處的狀態(tài),所以我就使勁地跟他們說,不要太過分,要謙卑。
尋風拾遺 200X150cm 紙本水墨 1994年
藝術中國:在中央美院進修對您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王仁華:當時是在中國畫系,一年的時間,花卉、山水、人物都有。胡明哲老師剛從日本回來,一下把我?guī)нM了一個從世界觀重新認識藝術的新見解之中。當時還有劉金貴、田黎明等老師,都對我影響特別大。我飯也不吃,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書,買了6箱寄回去。進修之后,才覺得我前面那一段業(yè)余。等我1998年回到合肥,整個一年都不會畫畫了。因為在北京的時候,我們看的、學的和過去是不是一回事,一下就不知道該怎么畫了。到1999年,突然一下開竅了。我開始去畫舞臺上的戲曲,但不是畫這些已經穿好服裝的表演,我覺得要畫它背后的東西,畫內心,畫世界、畫眾生。
似水似風似云 174X93cm 紙本水墨 2005年
在我的藝術生涯里,我喜歡把一個個故事畫進來,希望能有讓觀者產生共鳴的東西。人在世上來來往往,見過的,聽過的,都化為萬物的情感。我們有共同的心意——追尋著獨屬于自己生命花園的恩典和感動。2005年,我的《似水似風似云》在南京獲得了全國金獎。但當時這幅作品受到了一些爭議。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很多人還不太了解這張畫要表達什么。其實我自己進入這個狀態(tài)連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特別后悔,我那時要是更明白一點,我就不要停下來,要繼續(xù)畫,我會畫很多很好的畫。
“水、風、云”雖是輕柔的,但其內在力量不容忽視,往往細微的事物隱匿著大境界。畫中時尚女子托腮凝視,一抹純白粉飾的臉上寫滿各種角色的人生,冷艷的眼神里充滿復雜的情緒,那是輕蔑,是冷漠,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愚鈍”。女子赤裸的雙腳是擺脫束縛向自由宣告,一只紅色老木桌收藏了多少古老的傳說?;蛟S,戴白色面具的女子,是無數女子的縮影,是女性時代的覺醒,是對真相的質疑、人性的拷問。
美眉 201.5×172cm 紙本水墨 2004年
藝術中國:您畫戲曲,畫的不是表面的形式,而是背后的精神。
王仁華:我喜歡畫精神,我在畫的時候,能把那種讓我激動的東西收拾出來。我喜歡很調皮的這種樣子,比如這張《似水似風似云》,底下的腳我會把它翻過來,因為我體驗過這種狀態(tài)。但是我也特別注意中國文化元素的表達,像“提線木偶”等。在《美眉》這張畫里有一個黑人,我讓她戴一個鳳冠。這是我1997年在央美進修的時候,我們在中國京劇團旁的一個地方,那天我們下課了去吃飯,有一個黑人女孩抱著一個鳳冠,估計是來學戲的,正在往樓上面跑。我一看,好美!能畫一張畫,后來我就把它畫在參加第十屆全國美展作品的中間了。
當時其實很多地方都不唱戲了,戲團都收攤了,但是我覺得應該引起年輕人熱愛中國文化的潮流,包括外國人也參與,我就把黑人也畫上了,其實就是一瞬間的意念。最前面的背影,編著長辮子的是我自己。我坐在椅子上舉著一個盤子,讓別人給我拍張照片,把我自己也畫進去了。我非常喜愛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我看到現代年輕人和國際友人也在學習中國的戲曲,我感到非常開心,我想用手中畫筆傳播傳統(tǒng)文化。
紅顏 48×35cm 紙本水墨 2008年
藝術中國:您學習戲曲的經歷是怎樣的?
王仁華:我可能天生對繪畫、歌唱有特別的敏感,我喜歡安靜,喜歡享受孤獨中的自己,有一次我和我二個朋友結伴去安徽省京劇團,拜了一個師傅,10 元一小時,教我們唱戲。我們唱得很好,把嗓音都練出來了,已經特別有共鳴了。后來在央美進修,中午休息的時候,有的人不回寢室,還在教室畫畫,我坐在最后,畫著畫著就唱起來了。同學們也不回頭看,還以為是教室外面的廣播喇叭在唱。
藝術中國:您自己會唱戲,這對于您畫戲劇題材有怎樣的幫助?
王仁華:有,聲音從丹田發(fā)力,從頭腔出來,如果要唱老生的話,頭都會發(fā)抖,很有意思。像眼神等都是配套的,隨便畫畫是不行的,那是沒有生命的。
藝術中國:您在畫面里喜歡有燈光嗎,在油燈火焰上有一根連綿不絕的線,這是為什么?
王仁華:表面上是因為我見過是這樣,小時候我們還有用過煤油燈。夏天晚上帳子里面有幾個蚊子,我得把煤油燈點著,拿進到帳子里面去,把燈罩上口對著蚊子,它就下來掉到火里去了。要是它沒有燈光,給它擰大的時候,會冒很長的煙。但是我畫煙還是為了這畫內心的一種靈魂。
但是我畫煙還是為了這畫內心的一種靈魂,我喜歡黑暗之中燈火,是光,是真光!它照亮我們的內心,讓我們內心安定,不在迷茫。
徽班進京 364x408cm 紙本水墨 2013年
藝術中國:您的很多作品都用了“撞墨”,有一種滄桑和感傷,您是怎樣開始用這種技法的?
王仁華:確實我是第一個在中國畫當中有意地、成系列地去運用“撞墨”的。我記得我買很多老師的工筆畫冊的時候,因為我曾經都是自學,發(fā)現老師那么嚴謹,特別是人物身上那么多花紋圖案,我就不知道該怎么畫了。后來我突然在民國時期花鳥畫大家陳之佛的作品里,發(fā)現他在畫梅花或者畫桃花的樹干時,在兩條線的中間,用了撞色和撞墨,但是沖的很小。我想我這么大的衣服,如果能這樣撞一下,就省得去畫很多很細的東西。后來我就慢慢地去嘗試,一開始撞在椅子、桌面上,后來慢慢走向衣服。撞墨是特別需要技巧的,我會去思考怎樣撞才好看?比如《徽班進京》里兩個人物,撞得很漂亮。上面一些我可以撞的黑一點,留一些結構的線,越到下面,空曠的地方就越多,水用的越多,撞的花就越大。從上到下整個有一個很完整的設計。撞墨,本身很有歷史感,中國的墨是很奇妙的,好像自己在說話。通過這種大面積的水沖墨塊形成畫面主視覺,而以水撞墨的即興隨意、墨與水幻化的不確定性,也顯現出所獨有的快意與灑脫。
異彩紛呈 221×147cm 紙本水墨 2019年
藝術中國:從1999年開始創(chuàng)作戲曲題材,您將戲曲與生活結合的越來越自如,這其中您有怎樣的體會?
王仁華:其實我很多的想法,戲曲和生活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聯(lián)系起來。曾經有一部電視劇叫《青衣》,我看了好多遍,我把光碟都買回來了。徐帆在里面演女主角,她本來就是京劇演員。你看她在家里面剁菜剁肉的時候,她不只是在剁菜,嘴里面是在唱的,跟著京劇主板的起伏,你能看到京劇演員在生活其實每一幀都是一幅畫,很有意思,但注意的人很少。這些戲曲演員,包括過去舊社會當中,草臺班子中的生活,還有現代京劇團也是這樣,他們的生活狀態(tài)很有意思,是能畫畫的。比如徐帆在電影里提一個水壺去裝水的時候,她走路都是走花旦的腳步,都是畫。
2019年第八屆北京國際雙年展邀請我參加,那一屆主題是“多彩世界與共同命運”,我希望展示世界文化的友好交流和融洽互鑒。我就想到了芭蕾舞,因為它是發(fā)源于俄羅斯的,也在西方也特別的流行,同時我們中國也有自己的芭蕾舞,這就是一種交流互鑒。然后我把漢袍一下展現出來,橫亙在畫面的正上方,底下就是西方的芭蕾和中國各種戲曲形式。我從骨子里,還是希望通過國際舞臺弘揚中國文化。
窺探 136X33cm 紙本水墨 2013年
藝術中國:您為什么特別注重表現中國文化?是從視覺考慮還是一種情感的考慮?
王仁華:我雖然在畫畫,但是我對中國傳統(tǒng)一直都在關注。新聞說哪里有新的考古發(fā)現,我都對這些東西特別喜歡看,特別仔細。了解的更多,畫起來才有內容。古代真實的文化,不能搞歪。中國畫是意象,是畫靈魂。我們也希望把從西方學習的東西,融入到中國文化的表現中來。
藝術中國:您現在每天還唱戲畫畫嗎?
王仁華:我現在還是看書比較多,我還是喜歡看看書,包括好多帖子。我喜歡存起來藏很多東西,然后去思考。我洗帶著沿著我原有對于繪畫的很多都已經結晶了的一些東西,能夠被新的發(fā)現來敲碎,然后再滲透,然后再繼續(xù)地往前走。
中國記憶 209×190cm 紙本水墨 2009年
藝術中國:這一次中國美術的美術館的展覽,您怎么把它定位?是一個回顧展,還是說是一個段落的節(jié)點?
王仁華:面對第一次正式個展,我沒有想太多,只是各種促進展覽的因素都匯集過來了。我內心激動也害怕,因為我平常喜歡一個人獨處的狀態(tài),所以我就一直跟他們說,不要太過分,要謙卑。
這應該是一個段落的節(jié)點,因為新的計劃其實我里面已經有了。我覺得我還沒老,內心還很活躍,還有很多東西要畫。我明年會重新開始,應該會更加結合寫意性的東西。畫展之后我可能會多在生宣上去畫一些東西,我現在收藏了很多各個地方的社火面具。他們站在兩個高蹺上面表演,我感覺這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神秘內美。我在思考把它放在什么背景下,能產生一種意念和人對當下生活的感觸。如果放在城市里面,他站在高蹺上,像樓一樣高,底下很多人,我覺得不過癮,而如果把他放在曠野,放在一個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就會產生很多念想和意識。
自畫像
藝術中國:回想到少年時還在下鄉(xiāng),青年時也遠離藝術專業(yè)圈子,您的內心現在有什么感慨?
王仁華:我真的是覺得我還是一個挺有福氣的人,小時候我很喜歡唱,會把兩個毛巾綁在手腕上,放下來當水袖,我在家里面耍,但是后來慢慢就變成真的,最后就成了真畫畫的了,我覺得很奇妙。我很感恩,冥冥當中我變成這樣,不是我自己有多大本事,我可能運氣還挺好。正是那句話,“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采訪/撰文 許柏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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