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3/11/19 17:14:01 來源:中國文化報
齊白石73歲時畫的一幅《放牛圖》
在中國繪牛史上,唐人韓滉和學生戴嵩無疑都是天花板的存在。韓滉的畫牛圖,不但讓陸游“每見村童牧牛于楓林煙草之間,便覺身在(韓滉的)圖畫”中,也讓乾隆皇帝“弘景高情想象間”,即在韓滉的《五牛圖》中想象著牧牛的生動場面。以致北宋人蔡肇用詩遙想:“村落家家有酒沽,黃童白叟醉相扶。恨無韓滉丹青手,更作豐年幾幅圖?!币馑际菨M村米酒飄香,黃發(fā)的牧牛童攙扶著喝醉的白發(fā)叟,可惜當世已無韓滉,為他畫幾幅“家家扶得醉人歸”的豐年圖。從農(nóng)耕社會的邏輯看,如果說蔡肇寫的是“果”,那么北宋人田錫寫的就是“因”。他在《牧牛圖》詩中向往道:“干戈擾擾遍中州,挽粟車行似水流。何日承平如畫里,短蓑長笛一川秋?!币馑际呛螘r烽火中原變成綠野,耕牛不用運送軍糧而是悠閑地吃草,牧童們吹著嘹亮的牧笛,哪怕“牧童歸去橫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也像畫里一樣是天下太平的一個小小縮影。只有在四海升平的前提下,桃花源里可耕田,牧童的雙手才能攙扶起在豐年中喝醉的親人,也能為詩人指出一個杏花如火的世界。
而韓滉的學生戴嵩不但繼承了老師的畫藝,所畫的牧牛圖還因兩個牧童而成畫史“公案”。
一是被牧童指謬。戴嵩的《斗牛圖》因牛的形象生動逼真、技法爐火純青,一直被視作珍品。一次,一牧童看見畫中兩牛的牛尾豎起像旗桿而譏笑道,兩牛斗角,牛尾緊夾在兩腿之間,才符合生活常識。乾隆在戴嵩的另一幅《斗牛圖》題詩道:“想是牧童指點后,股間激露尾垂垂。”似乎在乾隆看來,戴嵩這幅《斗牛圖》吸取了牧童的意見,把斗牛的尾巴都畫在牛屁股下。以此看來,杰出的藝術家都有虛心受教、自我糾錯的胸襟和能力。
二是“藏”牧童防偽。北宋書畫家米芾曾盜版戴嵩的一幅《牧牛圖》,被人一眼判定是贗品。原因就是米芾《牧牛圖》中的牛眼就是牛眼,而戴嵩的《牧牛圖》中的牛眼能若隱若現(xiàn)牧童的身影。這種藝術上的“眼”藏玄機,卻成了連米芾都無法“解碼”的獨門標記。由此也說明戴嵩有著庖丁解牛的非凡技藝,他和他的老師韓滉都是畫牛的大家。
“會須少緩丹青筆,更倩牧童橫笛歸?!碑敱彼卧娙它S庭堅看到朋友收藏的一幅戴嵩的《牛圖》,竟替畫中“盡筋力”的瘦牛央求道:“乞我一牧童,林間聽橫笛?!币馑际桥R呀?jīng)筋疲力盡,請給一個牧童,讓牛聽聽他動聽的笛聲鼓鼓勁。這也從側(cè)面說明牧童在畫中的重要性。但在牛和牧童之間,畫家們又是如何精妙構(gòu)思兩者關系的呢?
讓牧童出場。如北宋大畫家李公麟在蘇東坡畫的叢竹怪石邊,沒有補畫鮮花蝴蝶等,而補畫了一個騎牛的牧童,黃庭堅贊為“甚有意態(tài)”。似乎在黃庭堅看來,補畫了一個牧童,頓時就讓叢竹怪石有了“由來畫不成”的“意態(tài)”。
讓牧童缺席。袁枚《題畫》詩道:“牧童何處去,牛背一鷗眠?!碑嬛械囊恢机t鳥正把牛背睡成席夢思,令人想起陸游《牧牛兒》詩中的“童兒踏牛背,安穩(wěn)如乘舟”的畫面。而陸文圭展看一幅戴嵩的牧牛圖時,“耳邊如聞笛聲,欲看牧童不見。”從詩句看,似乎此畫只畫了牛和牧笛,讓你通過耳邊響起“隔隴聞”的牧笛聲,想象這頗有幾分“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禪意和畫境。
讓牧童和牛都缺席。如“幼時牧?!钡凝R白石73歲時畫的一幅《放牛圖》,畫中濃墨重彩地畫了一枝粗大嬌艷的桃花,花下的矮凳上放著的拴牛繩,讓觀者通過桃花和拴牛繩去腦補畫外的牧童和牛。真是一幅“畫中無牛勝有?!钡膶懸饩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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