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3/4/19 20:12:17 來源:中國藝術報
新近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內蒙古印象”攝影展,給了我不一樣的感受。
內蒙古,作為我國疆域北方一個省級行政區(qū),有著奇異、壯麗的自然景觀與悲壯而傳奇的人文歷史。風物奇異之地,自然也出產綺麗的攝影作品與拍攝綺麗作品的攝影家。本人因為前些年去內蒙古出過幾趟差,參加了幾次學術交流活動,就不由得喜歡了那里頗具特色的自然人文景觀,也因此結識了幾位常年拍攝內蒙古各類題材的攝影家,大家相聚甚歡,關于攝影,似乎有談不完的話題。
這些經驗豐富、手法老到的攝影家,他們以北疆特有的光、影、氣象來勾畫他們心中的天空與大地,將鏡頭瞄準白云深處的草原、牧群、沙漠、胡楊、森林、河流和世世代代生息在這片土地上的牧民,有的寫實,有的寫意,無論是自然風景,還是人文活動,畫面都充滿了神奇而瑰麗的氣息。坦誠地說,內蒙古題材的作品,包括文學、電影和攝影,在我心中一直都有著特別的地位。但是,時過境遷,對于日新月異的攝影世界來說,相對而言,朋友圈里則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跟風趨同現象,給我留下了陳腐的印象。然而,這次“內蒙古印象”攝影展卻打破了我往常的“刻板印象”,讓我對以內蒙古為拍攝題材的新時期攝影,又有了欣喜的新發(fā)現。
亮點一:藝術機構與地方政府攜手,攝影創(chuàng)作價值在服務民生中得以完美體現
此次的策展方式,完全是基于地域性的自然與人文薈萃,因此看點很多,策展方如數家珍,且數不勝數——這是一次內蒙古題材攝影圖片的大聯歡,展覽基調歡快、熱烈、浪漫而盡興,一如蒙古族同胞的熱血豪邁性格。布展整體上著意于“新”“奇”“亮”的宏大敘事,展覽分“最·風光”“亮·印記”和“韻·北疆”三個板塊,功能區(qū)分明確。此次展出的117幅攝影作品,是策展方精心挑選出來的能夠較為全面反映新時期內蒙古自然與人文風貌的優(yōu)秀作品。從細節(jié)上看,展覽中的每一幅圖片都元氣滿滿、活力四射,充滿了熱情洋溢鏗鏘有力的影像話語;從宏觀角度看,展覽自然包含了推動地方旅游經濟發(fā)展和招商引資的政府宣傳職能。從策展思路可以看得出來,這次展覽是中國美術館與內蒙古自治區(qū)黨委宣傳部攜手打造的戰(zhàn)果,當然更是各位參展攝影家與地方政府又一次心心相印的成功合作典范。廣大攝影人用自己的一技之長,呈現歷史的巨變,記錄時代的足跡,為民生服務,為時代傳記,為發(fā)展歡呼。事實上,自從攝影術誕生以來,人類歷史的每一次進步和發(fā)展,攝影都從未缺席過。攝影服務于社會民生功能的潛力,還遠遠沒有得到真正的重視與徹底的開發(fā)。正因為如此,此次的高規(guī)格展覽才顯得更為彌足珍貴。
亮點二:本土攝影家與全國影友的集體奉獻
此次展覽的作品不只是來自于內蒙古地區(qū)的攝影家,大量的優(yōu)秀作品征集于全國各地的影友。因此,此次展覽中攝影人的來源及其身份構成則顯得較為復雜,竊以為展覽的另一個亮點也正在這里——對于本土攝影家來說,他們長期駐守式的獨特資源把握,總算有機會糅和他鄉(xiāng)攝影人的偶遇式介入,而成為肌理完美的長短線互補的展示結構;而對于外地攝影家來說,拍攝他們心目中陌生而新奇的內蒙古,往往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興奮,作為他鄉(xiāng)人不同尋常的一次次精神之旅,他們將理想與激情寄托在他們從未體驗過的生命畫卷里。不難發(fā)現,在此次展出的畫面之中,無論自然風景,還是人文歷史,均蘊藏著對內蒙古民族文化極其豐富的想象。從展覽的情形來看,由于攝影師身份的多元,其內在視點與拍攝動因的多樣,其看點更多,自然地,其表達效果也就更值得期待——這使得畫面里蘊含了不同以往的情愫——長遠深入式的厚愛與短暫相遇式的喜悅,兩種美好的感覺交相輝映,令這片熱土所呈現出的景象更加綺麗迷人,更加令人心馳神往,更加具有不言而喻的召喚力。無疑地,展覽極大地鼓舞了廣大觀眾,讓他們不由自主地產生了立刻奔赴內蒙古進行創(chuàng)作或旅游的沖動。
亮點三:“新景象”的密集呈現
求新,求變,求異,是所有藝術創(chuàng)作的通則。此次展出的作品里出現了完全不同以往的“新景象”,不由得令人眼前一亮。表現內蒙古高原綠色新能源建設成就的作品,如高明久的《云海之光》、張挨維的《大漠奏響光伏樂章》和胡曉陽的《舊貌與新顏》;表現“一帶一路”成就的,如紀恩泉的《絲路新篇》;表現防風治沙偉大政績的,如袁廣明的《孔雀開屏》等等。此類作品數量之多,難以一一列舉。這些“新景象”所展現出的新氣魄與新魅力,是此次展覽中在攝影表述層面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看點。不同于美國歷史上具有批判意識與反體制精神的“新地形”攝影,中國的“新景象”攝影,在畫面意義的揭示上,則完全是正面的、積極的和向上的,是對黨和政府改革開放以來所取得的偉大成就的高度肯定和由衷贊美。這些攝影作品在有限的驚鴻一瞥的直觀中,已經充分彰顯了內蒙古文化的影響力,其中不乏文化遺產的軟實力,它們作為中華文明中獨有的精神財富必將被載入史冊。
作為攝影教育和攝影創(chuàng)作研究的工作者,作為廣大攝影人的老朋友,我還想分享幾點個人的感受:
一、在拍攝思路上,這些宏觀視角下超越性的宏大場景拍攝設計,其內在邏輯主要遵循的是歷史與時代的總體發(fā)展格局。其藝術感覺,部分來自經驗范疇,部分則來自超經驗范疇,而正是攝影人對那些經驗之外的敏感發(fā)現,才使得作品更有新意,更有看頭,從而也更具藝術魅力。攝影人所采用的形象思維,不是表面化的具象思維,它與抽象思維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形象思維里有最直觀、最深刻、最細膩、最微妙、最精準與最具穿透力的表達,它訴之于直覺,卻超出了我們的語言能夠表達的范疇,它可以輕而易舉地呈現出我們經驗之外的發(fā)現。以上所列舉的作品,它們將我們觀眾的審美注意力引導到了另外一個意想不到的時空,由此刷新了我們的觀看體驗,進而讓我們獲得審美上的驚喜與滿足。
二、在拍攝方法的運用上,用光線來造型,其實就等于是用光線來做畫筆。攝影人將各種復雜的光線看作是各種不同的畫筆,而這種種不同的畫筆將形成不同的筆觸,形成精準而復雜的畫面效果。不難看出,攝影師們在用光線造型方面,有著深刻而細致的認識,結合不同的拍攝角度,能夠熟練地駕馭把控既具體又微妙又復雜的各類用光方法,進而達到精準而唯美的表達。攝影藝術創(chuàng)作,就好比是走鋼絲,要敢于冒險,又必須膽大心細,要練就絕活,這種既敢于冒險又沉著冷靜的處事態(tài)度,也許就是我們攝影藝術家的風范吧。
三、在身份認同方面,中國的攝影人以受益者與獲得者的主人翁姿態(tài),出于一種發(fā)自內心深處的神圣的責任感與使命意識,站在時代與民族的高度進行著他們最心愛的同時又具有充分自主性的自由創(chuàng)作。因為他們深愛著這片大地和大地上的一切,且愛得如此執(zhí)著,如此深沉,如此強烈,所以他們的作品里才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同等熱度的愛,及其從未缺失的責任意識,而這正是我們中國攝影人的可愛、可貴與可敬之處。
著名攝影家愛德華·韋斯頓說過,攝影師“通過物質進行自我表達的機會遠遠超過畫家”。的確,攝影人極為善于選擇對外觀特征的把握,來強調其內涵中貢獻值最大的隱秘信息揭示,發(fā)現我們自己生命世界里原有的豐富與神秘。攝影人對于各類美的與不美的事物的自命題與自定義,對于自己所在世界的確認,對于生命意義的定位,對于人生宇宙的認知,他們要比一般的人更具備敏感而細膩的感受力,敏銳而細致的觀察力,豐富而奇特的想象力,深刻而靈動的思辨力,以及最終的敏捷而機智的快速反應與操控能力。所有這些加起來,才構成了攝影表達上的獨一無二的魅力,這種魅力的吸引與釋放,無關乎極為表面的發(fā)表獲獎等名利追求選項,而完全是出于內心本真的與本能的熱愛,而這就是攝影精神的極致表達。
其實,表達本來就是一種對話,需要有一種向前推進與向內發(fā)掘的互動(才有可能不斷拓展自己,走向有深度與有廣度的思考),需要機智與寬容,需要同時給自己與別人留下進與退、向左或向右的回旋余地。而其中在不失水準與品位的前提下的具有社會服務意識的最為大眾化的表達,或者說表達的最大化,才能贏得社會的足夠關注與歷史的足夠認可,才能達到廣為傳播的積極效應。而表達里必須隱含著較高品位的審美引導功能,才能確保贏得正處在審美水準不斷進步中的大眾的喜愛,從而才能確保這類攝影家社會影響力的不斷延續(xù)。
攝影人活成什么樣子,關鍵取決于攝影人自身的精神狀態(tài),而精神狀態(tài)則源自于攝影人自身發(fā)自內心深處的精神追求。“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中國的攝影人同樣秉持了這樣的文化認同,力做“影像的作家”“影像的詩人”,他們?yōu)闀r代敘事,為時代記錄,為時代謳歌。因而如實呈現了他們自身精神狀態(tài)的創(chuàng)作,才會那樣熱情而自覺。為了拍攝到心儀的作品,他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辭辛勞而心懷感恩。他們將鏡頭瞄準那氣象萬千的新景象,以自己的作品說話,而他們的作品最終則成了我們這個時代精神的表征。從攝影資源來看,世紀巨變所帶來的新景象、新氣魄,日漸強大的、美麗而富饒的祖國,都是攝影創(chuàng)作者內心所向往的精神樂土。
其實,攝影人永遠在路上,他們不停息地走向精神之鄉(xiāng)的歸途。攝影,作為精神之旅的一種實在性行為,可以激發(fā)生命的新活力,可以開啟人生的新航程,可以譜寫時代的新篇章。
可以肯定地說,此次展覽的成功舉辦與積極推廣,必將在精神文明世界為神奇而美麗的內蒙古帶來更新更美更亮的新氣象,并使得這片熱土最終獲得更好更大更多的發(fā)展機會。
?。ㄗ髡呦抵袊乃囋u論家協會理事、北京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北京電影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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