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12/27 16:21:49 來源:中國藝術報
2022年9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正式發(fā)布了《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目錄(2022年)》,在新版《學科專業(yè)目錄》中,藝術學門類之下,除了藝術學這一學術型學科外,還設有音樂、舞蹈、戲劇與影視、戲曲與曲藝、美術與書法、設計六個專業(yè)學位類別,相當于六個一級學科,這就是目前關于書法成為一級學科這一說法的根據(jù)。對于書法發(fā)展而言,這次重大的學科調整可關注點有二:其一,在藝術學一級學科下,涵括了美術與書法等專業(yè)的歷史、理論和評論研究,這也就意味著學術型書法學科應包含上述內容;其二,美術與書法等列為專業(yè)學位類別,側重于培養(yǎng)實踐類、職業(yè)性應用型人才,培養(yǎng)的目標是從事書法創(chuàng)作、書法教育乃至擅長書法的應用美術等專業(yè)人員。這次學科目錄調整是高等書法教育的歷史性跨越,將對書法學科的發(fā)展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如何及時調整思路,積極布局,打開書法學科發(fā)展的新局面,是書法工作者亟須思考的問題。書法理論是書法學研究的重要分支,狹義而言,它包含古典書論、書法美學、書法批評等方向,但廣義的角度看,更延及因學科交叉而形成的書法文化學、書法教育學等多個領域,其中古典書論是諸研究方向的基石。從新版《學科專業(yè)目錄》的表述來看,書法評論(書法批評)是未來學術型書法學科的一個重要方向。
何為書法批評?即運用具有針對性的理論與方法,對書法作品與書法現(xiàn)象進行梳理、闡釋與評判的活動(古人稱為“品評”)。書法批評是基礎書法理論研究的硬性考量,應反映書法學科的學術與實踐互動的狀態(tài),更是引導大眾書法審美的路向標。
如何進行書法批評?古今有著很大的差別。在古代書學文獻中,對書家及書作進行品評是一種重要的理論形式?!捌贰狈制涓呦拢霸u”明其理據(jù)。書法品評還應對書法的身份與地位、內涵與性質、審美特征與范疇等內容加以闡述。與當代書法批評的人文環(huán)境有很大的不同,古代書法品評往往圍繞著內府與私人的書法(包括金石拓本)收藏進行。藏與鑒融為一體,書法品評既是法書收藏的理論總結,同時由品評生成的審美觀念,又會引領著書法實踐的發(fā)展。古代書法品評的另一大特征是人格化傾向。古人雖視書法為小技,但書以人立,書為文興,書者的人格修養(yǎng)、統(tǒng)治者的文化導向和時代的文化土壤,均與書法風氣息息相關。當然,古代書法批評也往往富于濃郁的個人審美體驗色彩,有時甚至帶有較大的隨意性。
書法具有極強的社會實用功能,是古人書齋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書法批評散布于文字使用、書法收藏、書法審美、書法學習等活動之中。時過境遷,當代書法人文環(huán)境已與古代有了很大的不同,受到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西方文化劇烈沖擊、人際交流模式全新變化等因素的影響,書法的實用功能已大幅削弱,它的當代價值集中體現(xiàn)在藝術展示與審美教育上。
新版《學科專業(yè)目錄》的推出,也對書法批評研究提出了新的要求,主要表現(xiàn)在兩方面:一、基礎書法理論研究要符合學科化發(fā)展的要求,研究成果應成為書法批評的重要學術支撐;二、書法批評與書法實踐之間的互動關系亟須加強,從當前研究成果看,對古代書學文獻的研究偏多,對當代書法實踐與書法現(xiàn)象剖析不夠。書法批評研究應該成為書法專業(yè)學位建設的理論抓手。
古代書學文獻浩如煙海,概念繁復,經(jīng)過兩千多年的發(fā)展,書法理論形成了嚴密的體系與獨特的范疇,它們是基礎書法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當代書法批評研究要以此為基礎。從書法批評學科化的具體要求看,研討書法評判標準是當前的重要任務之一。
近年來,書法怪現(xiàn)象頻出,讓大眾對書法的標準產(chǎn)生了質疑。書法具有獨特的藝術屬性,更富于深厚的社會性與人文性,深入闡釋書法評判標準問題,要兼顧以下四個方面:其一,書法標準的研討具有很強的學術性與客觀性。其二,書法批評是中國古典文藝批評的有機組成部分,只有深入理解中國古典美學的特殊性,才能對書法作品作出切實的評價。研究者要充分總結古代書學的成果,構建當代書法評論話語體系,切不能簡單套用西方理論剪裁中國人的審美。其三,書法是漢字造型藝術,漢字理論與書法理論之間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但二者絕不可混同。書法批評應細致辨析二者之間的關聯(lián),尤其是二者相互交叉、融通的領域,更值得研究者重點關注。其四,古人對于書法作品的評判已通過若干概念呈現(xiàn)了出來,但當代學界對于這些概念的解讀,尚存在較大的研究空間。要以經(jīng)典作品的圖像為參照,剔除誤讀,回歸理論內涵的本源,尤為關鍵。
當前,書法批評還存在對當代書法實踐與書法現(xiàn)象關注不夠的問題。舉例而言,古代并無書法展賽的形式,所謂書法展示,更多是通過收藏鑒賞、復制傳播等方式進行,即便是“張、鐘、二王”的名位排序,也經(jīng)歷了二百多年的反復研討。當代書法展賽則不一樣,在很短的時間內評委需要對數(shù)量極大的作品進行淘汰、遴選與評定。從深層次講,這種機制也是對當代書法品評總體能力的考驗。那么,如何避免隨意性、經(jīng)驗性的評判?學科化的書法批評必須發(fā)揮學術引導作用,書法批評與書法實踐之間要形成良性的互動。
此外,書法批評對當代書法實踐的關注,不應僅僅局限于專業(yè)場域,與漢字書寫相關的活動(包括具有現(xiàn)代性意義的書寫)也要納入到研究視野中來。盡管有些書寫活動不同于傳統(tǒng)書法藝術,但研究這些書寫實踐,對于思考當代的書法文化生態(tài),探索未來書法發(fā)展的可能性,也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
(作者系中國書協(xié)書法教育委員會秘書長、北京書協(xié)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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