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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銳:民國時期濟南巾幗英雄“畫家”

時間:2022/12/19 20:46:12  來源:中國當代藝術網(wǎng)

   在上世紀偉大的抗日戰(zhàn)爭征程中,出身濟南章丘名門望族的辛銳,在父親辛葭舟的帶領下,義無反顧地投入到偉大的民族救亡中,她雖然年少卻勇戰(zhàn)沙場,用生命和鮮血譜寫出一首氣壯山河的詩篇。在緬懷革命先烈的同時,我們不能遺忘她在藝術上的卓絕才華,回顧民國時期濟南美術史,我們有必要重新發(fā)現(xiàn)她的靈秀與不凡,為濟南歷史文化注入巾幗英雄“畫家”這一抹亮色。


一.出身名門遇良師

   辛銳(1918-1941),原名淑荷、樹荷,1918年出生在章丘市辛寨鄉(xiāng)辛寨村(現(xiàn)濟南市章丘區(qū)刁鎮(zhèn)街道辛二村)的名門望族,祖上傳承偌大家業(yè),有多家紗廠、商號等,至今在當?shù)匕傩罩幸廊挥小敖鹋f軍,銀回村,不如辛家一紗包”的說法。辛樹荷的祖父辛鑄九(1880~1965) 名葆鼎,19歲即通曉“四書五經(jīng)”,后就讀于章丘縣優(yōu)級師范學校,畢業(yè)后回鄉(xiāng)教私塾。辛鑄九和夫人一生共懷13胎,其中11人少亡,活下來的就是辛葭舟和妹妹辛月真。辛葭舟(1898~1966)又名辛在湄、郝伊人,1912年,14歲的辛葭舟在縣立高等學堂就讀,翌年迎娶19歲的章丘大家閨秀趙慧真,趙慧真性格溫文爾雅,自幼除習女紅針黹外,還頗通文墨,可謂德容俱佳,寬厚淑賢,知書明理,四德皆備。1915年,辛鑄九任益都(現(xiàn)青州市)師范校長,并在益都山東省立第十中學兼課。辛葭舟同年考入省立十中就讀后,后轉入濟南省立第一中學求學,當時,鄧恩銘是辛葭舟的同學和好朋友,在與鄧恩銘交往中,辛葭舟開始接受新思想。1918年,辛葭舟在濟南省立第一中學畢業(yè)時,二女兒辛樹荷呱呱墜地。

   辛樹荷的降生,給辛家?guī)硐矐c和歡樂,辛鑄九的事業(yè)如有神助般發(fā)達起來。1919年,辛鑄九相繼被選為章丘縣議員、山東省議員。辛鑄九在當選山東省議會議員之后,便攜帶全家人從章丘原籍遷居濟南大明湖之南、百花州之西的鵲華橋畔,在大明湖路202號修建了集合歐洲建筑元素,和中國傳統(tǒng)“回形”紋樣建筑元素的新居“辛公館”,該建筑利用層數(shù)的變化、地形的高差,形成了高低錯落、形狀各異的屋頂群,從而使建筑天際線富有變化,在一個不大的建筑中,屋頂如此復雜多樣,設計手法的巧妙,在當時的濟南府中極是少見,體現(xiàn)了辛鑄九開闊的視野,他將古今中外各種建筑符號拼湊在一起,洋為中用、古為今用近代建筑中折的中主義的風格,既能表現(xiàn)辛鑄九追求時尚的要求,又能體現(xiàn)節(jié)儉實用的思路,在當時可謂獨樹一幟。

   辛葭舟在孩子辛樹荷出生后,一直忙于求學和自己的事業(yè),他去北京大學做補習生,時值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辛葭舟積極投入運動,深刻認識到反動軍閥政府是不可能挽救中國的,1920年辛葭舟考入北京朝陽大學法律系學習,1924年畢業(yè)后,歷任江蘇淮安關分關主任、山東黃河委員會委員、山東省建設廳及財政廳科員、視察員。辛葭舟的內心思想并沒有停下追求進步,有一次他從外地回來,看到妻子趙慧真在家讀《烈女傳》等枕邊讀物,他對妻子發(fā)火說:“都什么時代了,你還想做‘烈女’???難道還沒吃夠這些封建玩意帶給廣大女同胞的痛苦?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禮教簡直把婦女害苦了,就拿你來說,好端端的一條身材,竟被兩只變形的小腳,害得行路困難,不能外出做事”。辛葭舟不僅要求妻子放足、剪發(fā),指出這也是一場革命,需要喚起千百萬的婦女,一起求解放,爭取男女平等和婚姻自由,勇敢地向封建勢力宣戰(zhàn)。隨著時光的流逝,辛樹荷的妹妹辛樹瑩、弟弟辛樹明漸漸長大,辛葭舟對于辛樹荷、辛樹瑩等孩子也是禁止纏足,他還時常給自己的孩子們講述在外遇見的奇聞軼事,間雜透露著一些革命的火花,這些火花雖然微小,卻在辛樹荷等姐弟們幼小的心靈里,播灑下革命的種子。

   辛樹荷從小聰明伶俐,最得祖父辛鑄九的喜歡。辛鑄九從政的同時,不僅在商埠經(jīng)營濟南經(jīng)文布店,擔任仁豐等紗廠的董事,她還是一名書法家和收藏家,他的書法真草隸篆皆能,精于鑒賞,與濟南藝術界精英相處甚歡。辛鑄九十分重視子孫教育,“辛銳讀小學時,由于受祖父辛鑄九書法藝術的熏陶,小小年紀就能雕擅畫,開始能畫花、草、魚、蟲,繼而能畫山水、人物等,其癡迷勁兒能達日間揮灑夜中思的程度”,辛鑄九因勢利導,便聘請了濟南有名的畫家黃固源(1902~1958)做家庭教師。黃固源受教于著名畫家楊倫清和王官澄,是一位全能的畫家,山水宗唐寅,人物學吳友如,花鳥效沈南蘋,他的作品設色艷麗,筆墨沉穩(wěn)老辣,師古而不泥古,不背棄傳統(tǒng),也不為傳統(tǒng)所囿,師法自然,造化自然。當時,黃固源活躍在濟南畫壇,在俞劍華的倡議組織下,與王友石、王子正、胡仲源、朱立福、吳天墀、秦振鋆、秦宣夫、李光郙、張?zhí)?、張愚談等組建翰墨緣畫社,在濟南第一中學圖書館、山東省圖書館多次舉辦畫展,成為當時濟南美術教育的名人。對教學要求及其嚴格的黃固源本來專授辛樹荷書法,在黃固源的調教下,辛樹荷的書法取法柳體,間雜魏碑筆法,寫的結體扎實,大氣自然,書風頗為硬朗、爽利。黃固源看到辛樹荷酷愛繪畫,她在練習書法時表現(xiàn)出藝術上的天賦異稟,頗得黃固源的的賞識, 此后,便收她為弟子,指導辛樹荷開始作畫。對于學習藝術者而言,學習過程中的第一個老師的視野、眼界和能力,往往對弟子一生的藝術道路產生巨大的影響,有人形象地將此比喻成“吃人生第一口奶”,辛樹荷有幸遇到黃固源,在他嚴格而慈愛的關照下,辛樹荷的繪畫從基礎開始,畫面逐漸形成布景精細,構圖嚴謹,筆墨并重,充滿活力的良性軌道,勤于臨古,遍閱家中收藏精品,使得辛樹荷的面布局嚴謹,筆墨取法甚高,辛樹荷的繪畫技法也開始有了與她年齡不匹配的老練與成熟。


二.年少成名譽歷城

   辛樹荷中學在離家一箭之遠的正誼中學,但她最向往、最難忘的還是在濟南國畫學社求學的經(jīng)歷。1931年8月,辛樹荷的恩師黃固源,應關松坪、關友聲兄弟二人的邀請到濟南芙蓉巷42號,在關氏兄弟創(chuàng)辦的“濟南國畫學社”擔任教務主任兼國畫老師。

   “濟南國畫學社”規(guī)章制度要求以能畫,以及有正當職業(yè)者介紹入社,辛樹荷入學得黃固源引薦,在濟南國畫學社,辛樹荷不僅繼續(xù)受到黃固源恩師的教誨,還得到名家關松坪和關友聲的親炙。社長關松坪學“四王”,長于畫山水,他教授山水課注重構圖和筆墨,講究傳統(tǒng)的傳承,她特別善于鼓勵學生,看見有寫得好、畫的好的,就欣然賞贊,看到學生有進步,常常把《書譜》和蘇軾的字帖獎勵給學生。社務主任關友聲先生則常常西服革履,他吸呂宋煙,天生一張圓臉,因為有鼻塞的毛病,常常張口呼吸,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關友聲先生學石濤,工山水,他在教學的風格與傳承上,從不要求單單學一家之長,而是博采眾家,但凡有值得借鑒的技法與風格,都可以進行深入研究與學習。在學習的過程中也不囿于臨摹的單一方法,畫社要求同學研習傳統(tǒng)的同時,也要結合自身的創(chuàng)作感受以推陳出新。“濟南國畫學社”在教學方法上打破了傳統(tǒng)師生相授的模式,不再以過去一對一的師父教授徒弟來組織活動,而是以互相討論與切磋的集體研討模式取而代之,學生所拜的是一個可以不斷循環(huán)的教育體系,而不是專指某一個老師,這在當時是一個巨大的飛躍式的進步。因為濟南國畫學社房子太狹窄,1934年,學社搬遷到同巷內的一座高臺階的樓上,總共五間大教室,比舊址不但寬綽,而且敞亮。坐南臨街五個大玻璃窗,可眺望無盡的藍天,透過北面的窗戶又可看見鵲山、華山的山頂。西南角隔出一間里屋是黃固源先生的辦公室。五間大教室里懸掛著關松坪和關友聲先生的炭筆畫像鏡框,還有關松坪的草書條幅,里屋門頂上掛著關松坪仿王石谷的山水扇面鏡,西墻上一列排開黃固源的六尺對開走獸條屏,一為“雷雨及時(龍)”,二為“晨曦雙歡(虎)”,三為“柳蔭三駿(馬)”,四為“深山猿戲(猴)”,五為“呦呦鹿鳴(鹿)”,六為“威鎮(zhèn)群山(獅)”,里屋也掛著黃固源的走獸條屏獅、虎、馬、鹿的照片。自從學社遷進新址以后,因為房間很大,除了張掛老師的作品以外,也可以輪換展出學生的習作,辛樹荷忘情地汲取著繪畫知識,很快適應了“采取集體授課和個別授課的教學形式”,“以臨摹為手段,在臨摹中又以臨摹古典原作和老師作品兩種學習途徑”,辛樹荷的老師關松坪和關友聲正值青壯之年,精力旺盛,在以“精研古法”為宗旨的美術培訓機制下,辛樹荷體驗著老師帶徒的傳統(tǒng)教授方式,向公共學堂的教育方式轉變上的教學探索,她學習認真刻苦、加之異常聰慧,她的作品很快被當作范畫,經(jīng)常與個別學社同學的作業(yè)畫在大室的四壁上懸掛,供大家觀摩,品評。

   濟南國畫學社成立初期,由于校舍逼仄,很多外地學生在親戚家投宿,但是仍然有不少來自濟南之外的慕名投奔報考者,濰坊的陳壽榮與青島即墨的張伏山即是其中兩位。陳壽榮(1916—2003),字春甫,號春翁,是濰縣名門望族之后,受鄭板橋遺風和家風影響,自幼喜愛書法,迷戀丹青,他6歲入塾,捉筆字畫,信手涂鴉,初顯靈氣,16歲以其習作《嬰戲圖》考入濟南國畫社。在國畫學社,教務主任黃固源是個男女生分堂上課的堅持者,所以濟南國畫學社規(guī)定,女生上早班,男生上晚班,星期一學花卉,星期三學山水,星期五學人物,其余時間男生在社內作畫,女生則回家練習,即使如此,不到二十歲的陳壽榮正處在青春萌動的年紀,他仍然被這位來自濟南府的辛樹荷所深深吸引,“遠而望之,皎若太陽生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碧波”,他對辛樹荷暗生情愫,但是“同學年余,竟未能通一語”,盡管如此,陳壽榮還是對辛樹荷的容貌和才情終生銘記,始終伴隨陳壽榮的丹青生涯,歲月流轉,癡情卻依然不變。

   正在辛樹荷對學業(yè)孜孜以求、勤奮進取之時,1931年爆發(fā)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日本侵略者占領了東三省,并準備向關內進犯,喜峰口作為河北省、熱河省交界一帶長城的隘口,是北平與熱河的交通咽喉。1933年元旦,日軍在山海關制造事端,接著用武力將其占領。2月9日,日本關東軍司令官武藤信義和侵華日軍發(fā)布了侵略熱河的軍事命令和軍事調遣,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師長張自忠、馮治安、劉汝明,旅長趙登禹等一批愛國將領奉命率部開往前線對日作戰(zhàn)。3月,二十九軍受命接管長城喜峰口的防務。3月9日,日軍先遣隊進犯喜峰口,二十九軍109旅長王長海率部由遵化趕往喜峰口御敵,喜峰口戰(zhàn)役打響。戰(zhàn)斗異常激烈,二十九軍用大刀與敵肉搏,粉碎敵人兩天內占領長城的計劃。3月16日,日軍改向羅文峪進攻,二十九軍劉汝明部經(jīng)過三天激戰(zhàn),基本粉碎敵軍進攻。4月7日,日軍改變戰(zhàn)略,向灤東打開缺口,再攻喜峰口,頭兩天進攻均被擊退。13日,喜峰口腹背受戰(zhàn),二十九軍勢孤不支,不得不奉命放棄喜峰口。喜峰口戰(zhàn)斗是自“九一八”日本侵占東三省以來,日本受到的最頑強抵抗,殲敵5000名對驕橫狂妄的日寇給予了沉重打擊,鼓舞和堅定了全國人民的抗日決心。濟南各界人士發(fā)起捐獻救亡運動,支持激勵前線抗日官兵。辛鑄九利用自己在社會的地位和聲望,在濟南民眾教育館為孫女辛樹荷舉辦幼兒個人畫展,將義賣所得款項,盡數(shù)捐給長城抗日將士、東北流亡同胞,此次畫展著實使得辛樹荷在社會上贏得“小有名氣”,人們知道辛鑄九家出了一位頗有才華的“小畫家”。

   1933年7、8月間,黃河流域發(fā)生特大洪水,受災面積波及河北、山東、河南、江蘇、陜西、山西、綏遠、寧夏、甘肅等數(shù)省,受災面積達1萬多平方公里,受災人口300多萬,財產損失2億多元。其中以冀魯豫三省災情最重。國民政府在災后成立了黃河水災救濟委員會,對災區(qū)進行急賑、工賑和衛(wèi)生防疫,但由于投入太少,成效甚微。這次黃河水災是1855年黃河改道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自然災害,也是20世紀黃河最嚴重的水災黃河濟南段水患,濟南國畫學社在災難面前沒有退縮,他們聯(lián)合鹽業(yè)富商,在大明湖附近貢院墻根的濟南民眾教育館二樓,聯(lián)合省內畫家發(fā)起賑災義賣,辛樹荷深受孔孟之道熏染,在傳統(tǒng)美德的熏陶與影響下,遵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文化傳統(tǒng),她對災民生活的疾苦感同身受,協(xié)助濟南國華學社發(fā)起進行的社會救助,她和同學一起響應關松坪、關友聲、黃固源三位老師的召喚,與濟南國畫學社同學布置展室,張掛作品,拿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進行拍賣,將拍賣作品的全部收入用于救災,充分彰顯了濟南民國畫家在災難面前博愛與友善,在南京政府賑災不利的情況下,這份來自濟南畫家的捐助顯示出格外的意義,年少成名的“小畫家”辛樹荷,也開始思考人生,規(guī)劃著自己未來發(fā)展的方向。在現(xiàn)今流傳于世,署寫“仁甫先生教正”的《八哥海棠》扇面中,典型的“一波三折”式折枝花鳥扇面構圖貴在得勢,透出辛樹荷對宋代國畫傳統(tǒng)繪畫精神的領悟,黑色的八哥與花青鋪陳、濃墨勾勒葉筋,襯托白色的海棠花更加嬌艷,不僅生動自然,而且畫面疏朗。凌空回首的八哥與枝條、花朵顧盼呼應,畫面的均衡之勢,簡約含蓄,富有生機,精心捕捉近景中所蘊藏的美,給人一種高貴典雅、嚴謹端莊的風格感受。


三、身懷國仇從戎去

   1937年7月,日本發(fā)動盧溝橋事變,京津淪陷,危及山東濟南,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主席、第三路軍總指揮韓復榘不顧守土之責,率領軍隊不戰(zhàn)而逃,一時山東無主,人心渙散,形勢極為嚴峻。辛鑄九考慮一家老小安危,深感濟南朝不保夕,于是決定自己留守,讓老伴攜帶兒女家眷去濰縣辛葭舟處躲避戰(zhàn)火。是年,辛葭舟在濰縣任官錢局局長已經(jīng)四年,在過去的四年里,韓復榘坐鎮(zhèn)山東,他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官風吏治與張宗昌時毫無二樣。辛葭舟身歷其境,終日憂心忡忡,憤悶不樂,但又無可奈何。八月底,趙慧真奉婆母之命,帶大兒媳劉敏、大女兒辛樹春、二女兒辛樹荷、三女兒辛樹瑩和二兒子辛曙明(樹明)等奔赴濰縣。辛樹荷隨母親等一家到濰縣后立足未穩(wěn),戰(zhàn)火已至,辛葭舟命工作人員將官錢局的現(xiàn)金點清封好,只得奉母攜雛,帶著封好的現(xiàn)金逃往滕縣,投奔同在北京朝陽大學的同學。

   然而,戰(zhàn)火蔓延的速度還是超出大家的預料,1937年年底,濟南已被日寇侵佔,泰安淪陷,兗州危急,螣縣危在旦夕。辛葭舟同學很難為情地說縣城也不能久留,城外較大的村莊有名為看家護院的地主武裝,實際上和山里的土匪勾結,但在離滕州城東不遠有桑田鎮(zhèn),地勢兇險,寨主李幼旭為人開明,到他那里暫住,等時局安定后再計劃何去何從。于是辛葭舟一家便離開滕縣縣城投奔了桑田鎮(zhèn)李幼旭。李幼旭家有近百的護衛(wèi)隊,裝備武器彈藥,他重情重義,辛樹荷等女眷住在后院深宅,男丁一律不準進入。1938年春節(jié)剛過,日寇逼近桑樹鎮(zhèn),辛樹荷全家從桑樹鎮(zhèn)鎮(zhèn)逃到李幼旭的佃戶村---長城村。這時,濟南已經(jīng)完全在日寇暴力的控制和統(tǒng)治之下,城市居民雖然處境困難,總算安靜了下來,辛葭舟不放心父親辛鑄九一人在濟南,加上母親年邁,辛葭舟讓妻子奉陪母親返回濟南照顧父親。辛樹荷深明大義的母親趙慧真表示同意,辛樹荷建議大嫂李敏、大姐辛樹春一起回濟南,父親辛葭舟幽默的說:“英雄所見略同”,于是,她們很快成行安全返回濟南。此時,山東抗日革命武裝活動活躍起來,共產黨八路軍發(fā)動了砠倈山武裝起義,游擊戰(zhàn)沉重打擊日寇,辛葭舟內心澎湃,他在尋找時機參加抗日救亡運動,辛樹荷、辛樹瑩、辛曙明以及父親辛葭舟一家四口,尋機而動。日寇侵占滕縣后,無惡不作,日甚一日,辛葭舟義憤填膺,試圖與附近武裝合作,但都未成功。正在他躊躇焦慮的時候,當?shù)氐刂魑溲b頭子申從周,了解到他們四人在濟南的家境,覬覦辛樹荷的美貌,妄圖趁火打劫強搶女學生辛樹荷,幸虧李幼旭從中斡旋疏通,才避免了一場難以預料的災難。

   辛樹荷一家四口危難之時,蘇魯豫皖邊區(qū)省委書記郭洪濤,統(tǒng)戰(zhàn)部長郭子化、統(tǒng)戰(zhàn)科長趙篤生等率領八路軍山東縱隊四支隊部分武裝部隊,在螣縣八里溝村遭到當?shù)貙O鶴齡和國民黨第五縱隊秦啟榮的夾擊,他們突圍后轉到長城村。恰巧郭子華和辛葭舟是北京朝陽大學前后年紀同學,趙篤生科長是辛曙明在濟南育英中學的老師,同學之情和師生之誼,相逢在艱難險阻、走投無路時特別親切,他們回憶過去說不盡的離情別緒,道不完的抗日救國話題,郭子化對辛葭舟懇談共產黨抗日救國的宗旨、方針和策略,并歡迎一起參加抗日救亡運動。辛葭舟也感受到共產黨人誠懇謙虛、平等待人,和抗日救國的熱忱。他當即表示愿意在黨的領導下率領全家跟著黨走、鬧革命,保家衛(wèi)國打日寇。當他了解到省委和部隊經(jīng)濟極為困難時,便慷捐助,濰縣官錢局帶來的全部資金和自家的全部財產都給了共產黨,補充了省委機關及所屬部隊的經(jīng)費,山東分局書記郭洪濤稱贊辛葭舟是“山東及時雨”。

   辛樹荷等姐弟三人得知父親帶領她們投靠共產黨、參加八路軍,無不興高采烈、歡欣鼓舞。辛樹荷說:“我們參加八路軍就是革命戰(zhàn)士了,思想要革新,言行要革新,名字也要革新,要銳意前進,我就改名叫辛銳吧”!妹妹、弟弟都贊成,妹妹辛樹瑩說,辛銳名字改得好,銳意進取好,小妹也要也新穎新穎,我就叫辛穎吧。大家表示。因為小弟辛曙明的名字本身就有迎接曙色光明的意思,仍然用原名,姐弟三人報名參軍,八路軍首長找他們談話,姐弟三人共同誓言:“驅除日倭,衛(wèi)我中華,奮勇殺敵,不怕流血”。

   戰(zhàn)爭年代炮火連天、硝煙遍地,當時部隊采用游擊戰(zhàn)術,槍不離手,居無定所,夜間行軍、晝夜兼程是常有的事情。辛葭舟為了使嬌生慣養(yǎng)的兒女適應部隊艱苦生活,自費買了一頭騾子馱行李。從螣縣長城村啟程走了十來天,到了費縣的蔣莊,新銳等姐弟三人緊跟部隊隊列步行,腳底板都磨起了血泡,但她們表現(xiàn)得非常堅強,部隊領導讓她們乘軍馬代步,被辛銳堅決謝絕,并告誡小妹辛穎:“我們既然是革命戰(zhàn)士了,就要像革命戰(zhàn)士的樣子,一定要堅強。絕不能特殊”,辛銳姐弟三人的行動,使部隊首長非常感動,也鼓舞了干部和戰(zhàn)士,宣傳隊編出快板來歌頌收到了鼓舞士氣的效果:“萬馬軍中有女娃,身如玉雕臉似荷,百里行軍勝男兒,哪怕爬山與泅河,夜里不怕石障路,烈日何懼風卷沙,抗日戰(zhàn)士不怕苦,學習辛氏姐妹倆”。1938年4月6日夜,辛樹荷在從長城村去往臨沂費縣的深夜,她在日子中寫道:“明天就要去沂蒙山根據(jù)地了,就能和眾多獻身民族解放事業(yè)的同志們一起并肩戰(zhàn)斗了,不知道我學的繪畫和文藝表演能不能在革命中用得上。父親(注:辛葭舟)、明明(辛曙明)和穎穎(辛樹穎)早睡下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突然很想念老師黃固源先生-----”,相信辛樹荷的心情既興奮又緊張,能加入革命隊伍是她的人生志向,但是,她年輕的生命里,若不是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她畢生的所學無非繪畫和文藝表演可能成為她一生的追求,此時走向戰(zhàn)場,她只能擔憂自己的繪畫和文藝表演特長能否為保家衛(wèi)國貢獻力量,與其說對蒙師黃固源的思念,倒不如說他對藝術的向往和對現(xiàn)實不可預知的彷徨。


四.揮灑才情助抗戰(zhàn)

   1938年8月底,部隊到達沂水縣岸堤鎮(zhèn),適值山東抗日軍政大學第二期招生,辛銳姐弟三人奉命到干校學習。辛銳在婦女隊,辛穎在青年隊,辛曙明學歷較高,分到政治隊。學習期間,辛銳認真學習毛主席著作等課程,和黎玉的夫人謝青,謝青的妹妹謝林,趙篤生的兩個女兒同在一起。辛銳學習認真,學習筆記幾乎一字不落,整潔條理,成為大家借閱傳抄的樣本。辛銳辛勤工作的成績,和謙虛嚴謹作風,黨組織認為她雖然出生于資產階級家庭,但經(jīng)過一個時期的艱苦鍛煉和考驗,成為一個意志堅強,前途遠大的好同志。她生活樸素,工作勤奮,對人誠懇,且具有高度的組織性紀律性,已經(jīng)拋棄了和背叛了原屬階級,而成長為無產階級革命戰(zhàn)士。省婦聯(lián)主要同志陳若克、甄磊經(jīng)常向省委部組織部反映,終于得到黨組織的信任,在討論辛銳入黨黨小組會議上獲得一致通過。1938年10月24日,辛銳在干部二期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她在日記中寫道:“在抗大的學習的日子結束了,在這里我入了黨,我的名字從此再也不叫辛樹荷,而叫辛銳了,今天周校長和我談話,說組織上分配我到婦聯(lián)工作,我要成為一把銳利的尖刀,刺向鬼子的心臟”。

   辛銳沒有食言,她堅定的革命意志支撐她在革命隊伍中始終保持朝氣蓬勃、銳意進取的精神。抗大學習結束后,辛銳被分配到省婦聯(lián)秘書處,在秘書處,辛銳的文學、藝術才能有了用武之地,得到了充分發(fā)揮。在省婦聯(lián)結識了甄磊、王照華等,得到了許多教益。在大姐們的幫助下,辛銳在行軍中展示她活潑、開朗的性格,每逢集會和行軍休息,辛銳就大大方方地為大家演唱。辛銳注意保持與群眾的血肉之情,她深入蒙山前的各個村莊開展婦女解放工作,在岳家村號召婦女放足時,她光著腳踩在泥土里,沒有半點富家小姐的架子。她把褲腿卷到膝蓋,給婦女講放足的好處:“你不是覺得小腳好嗎,那請你露出來,咱們看看誰的美。咱們再跑幾步,看看誰跑得快!?”在歡聲笑語中化解尷尬,巧妙的將說教化為婦女村民的主動意愿。辛銳注重發(fā)揮美術特長,利用版畫創(chuàng)作形式多樣,便于繪制,視覺沖擊力強,作品創(chuàng)作內容豐富等特性,控訴日寇、汪偽、國民黨反動派的暴行,號召解放區(qū)軍民踴躍抗戰(zhàn),辛銳創(chuàng)作了一幅題為《我送哥哥去當兵》的宣傳畫,畫的是一位農村姑娘,給報名參軍的哥哥戴大紅花,形象生動逼真,得到軍民贊美,有力的配合了參軍運動,展現(xiàn)軍民同仇敵愾的戰(zhàn)斗風貌,表現(xiàn)山東軍民同仇敵愾的決心,這些在隆隆地炮火聲中用血汗凝成的木刻版畫作品,成為黨政軍凝聚軍心民意、分化瓦解敵人的重要武器。辛銳寫標語、為領導草擬講話,既快又好,如遇緊急任務,一連干幾個通宵,她積極忘我工作精神,博得了領導和同志的一致稱贊。這時,中共山東省委機關報《大眾日報》準備創(chuàng)刊,省婦聯(lián)推薦辛銳參加該報籌備工作小組,創(chuàng)刊號報頭上的報頭設計及毛主席木刻像,就是出自她的手筆。1939年1月1日印發(fā)后,受到中共中央、中共山東分局的好評,自此,辛銳能文、會寫、會畫、擅長木刻的才能名聞遐邇。

   1939年1月,辛銳奉命到中共中央山東分局黨校學習,分局書記朱瑞任黨校校長,陳明任副校長、主持日常工作。陳明剛從延安來到山東,他為人謙虛誠懇,平易近人,既有軍人氣質,又有學者風度。開學不久,陳明發(fā)現(xiàn)辛銳多才多藝,積極向上,是個優(yōu)秀人才。新銳也從這里副校長的講課言行中,認為他道德高尚、學識淵博,是個異乎尋常的好同志,辛銳善于繪畫、寫美術字,常到校部寫標語口號、畫宣傳畫,由此和陳明頻繁接觸,雙方產生好感。1939年6月,日寇對魯南地區(qū)進行大掃蕩,中共山東分局為了便于反掃蕩,決定精簡機關,黨校、大眾日報社和工農青婦等組織組成“沂蒙工作團”分散到農村做群眾工作。辛銳和陳明雖然互有好感,但各自忙各自的工作,關系也沒有進一步發(fā)展,直到中共山東分局書記朱瑞、省婦聯(lián)主任陳若克和甄磊等感覺陳明年紀大了,急于玉成,向新銳提出她與陳明結合做“革命夫妻”,辛銳的父親辛葭舟對年齡超過愛女辛銳16歲的紅軍老革命陳明沒提反對意見,因為辛葭舟了解陳明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擔任過福建省代理省委書記,后前往蘇聯(lián)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深造的經(jīng)歷,認為陳明是位不可多得的優(yōu)秀人才,辛銳對與陳明談婚論嫁,開始還有逃避思想,曾經(jīng)“跑到廚房里不出來”,而且妹妹辛穎也回憶她“經(jīng)常莫名其妙地哭個不?!?,但是,在1940年秋,辛銳還是和陳明在沂南縣青駝鎮(zhèn)舉行了婚禮,朱瑞、陳若克、黎玉、張經(jīng)武參加婚禮表示祝賀,朱瑞為他們撰寫喜聯(lián):“翰墨知己千秋愿,革命夫妻偕百年”,橫批“志同道合”。

   婚后的辛銳趕回姊妹劇團。該劇團是在朱瑞書記倡導支持下,于1940年正式組建的,省婦聯(lián)具體組織領導,辛銳為團長,甄磊為指導員,團員是從抗大有關單位做過宣傳工作,或者有歌舞演出經(jīng)驗的女同志中挑選組成,辛穎也被選中成為團員。1941年3月8日,中共山東分局和省婦聯(lián)決定,在莒南縣板泉區(qū)沙嶺子村隆重召開慶祝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jié)大會,一并慶祝姊妹劇團成立大會,大會宣布宋慶齡、何香凝、蔡暢、鄧穎超為大會名譽主席,朱瑞書記致辭祝賀,辛銳團長代表姊妹劇團接受省婦聯(lián)授于的錦旗并致謝詞。在成立大會上,辛銳還主演了反映日本人民反戰(zhàn)的短劇,她扮演的女主角穿和服,人們都說很像日本人,她唱的主題歌慷慨激昂,第一句是:“今夜的月色又中秋,長期戰(zhàn)事何時休”?演出的效果非常好。姊妹劇團成立后,辛銳既當團長又當導演,還當演員,工作十分忙碌。她還親自動手編寫劇本,指導排練節(jié)目,創(chuàng)作演出了《反對下關東》、《趕集》、《勸架》、《纏腳是苦》等短劇,領導劇團演出了《雷雨》《血路》等大型話劇,深受部隊和群眾歡迎,鼓舞了抗日軍民的士氣。辛銳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親自當老師開辦了美術學習班,教大家寫美術字、畫素描、寫生,耐心地指導、講解寫字、畫畫的基本要領。她精彩的講解和精湛的藝術功底很快就激發(fā)起大家的學習興趣。大家上課時認真聽講,沒有紙筆,下課后就用小木棒在地上苦學苦練,進步很快。

   由于當時的辛銳晝夜操勞,心力衰竭,分局組織部便把她安排到陳明身邊工作。辛銳在丈夫陳明身邊一邊養(yǎng)病,一邊幫丈夫謄抄文件,代書各方面的通知、信函,起到秘書的作用。一天,丈夫陳明拿著一張軍用地圖出神,辛銳問道怎么啦?陳明說地圖很重要,可惜太少啦。辛銳把地圖接了過來,不幾天,辛銳用她的美術功底臨摹出幾十副地圖,山東縱隊總指揮張經(jīng)武、黎玉親自向辛銳致謝,并進行嘉獎,張經(jīng)武風趣的說:“大辛同志,你給部隊行軍配上了向導”,黎玉政委說:“你為部隊作戰(zhàn)安上了眼睛”。


五.伴侶犧牲譜壯歌

   戰(zhàn)爭年代,即使擔任陳明的秘書,因為辛銳懷孕跟不上急行軍,陳明忙于工作,夫婦兩人聚少離多,短暫的相遇就顯得異常珍貴。1941年中秋,辛銳和陳明在馬牧池短暫相會,新銳在日記中寫道:“陳明今天在常山上給我摘了一小口袋酸棗,這是從我懷孕以來,他第一次弄東西給我吃。沂蒙山的酸棗真甜,怎么一點酸頭沒有呀”,陳明告訴她:“等到革命勝利了,咱們回老家龍巖,那里有橘子、枇杷,還有農家腌得香噴噴的酸菜,味道可好哇”。

   1941年11月,侵華日軍因前幾次“掃蕩”的失敗,決定出動5萬兵力,在侵華司令畑俊六的指揮下,妄圖采用所謂“鐵壁合圍”“拉網(wǎng)戰(zhàn)術”等辦法,消滅八路軍指揮機關,“蕩平”八路軍根據(jù)地。山東分局立即通知黨、政、軍各領導機關和團體,迅速轉移人員,堅壁清野,粉碎日軍的大“掃蕩”。老弱病殘人員分散隱蔽到有基礎的農民家里,年輕力壯者跟隨分局機關行動。辛銳因懷孕在身,與體弱的領導隱蔽在大青山的大崮一帶。羅榮桓等首長指示,由師部第一一五科科長袁仲賢帶領師部及直屬隊人員,省戰(zhàn)工會副主任兼秘書長陳明帶領山東分局、省戰(zhàn)工會、省群團組織、報社、醫(yī)院、被服廠、銀行等人員約2000人,于29日夜向臨沂至蒙陰公路西側的大青山轉移,待部隊結束戰(zhàn)斗后再會合。由于電臺發(fā)生故障,情報錯誤,根據(jù)地部分機關人員轉移時誤入日軍包圍圈,慘烈的大青山突圍戰(zhàn)打響了。

   陳明原本應該在抗大一分校學員的掩護下撤退,可為了讓戰(zhàn)友們成功突圍,陳明帶領戰(zhàn)斗力量沖在前線,是突圍隊伍中的最高領導人。在費縣大古臺村,陳明和辛銳相遇。陳明正率部隊急行軍準備阻擊敵人。路上,他僅舉起右手和辛銳打了個招呼,來不及交談兩句便匆匆離去。誰料,這次分別竟成了永別,陳明不幸犧牲在沂蒙山上,時年39歲。

   就在陳明犧牲的當天,懷孕的妻子辛銳在突圍戰(zhàn)中身負重傷,一條腿膝蓋被打碎,辛銳在1941年11月29日松林里寫日記:“我醒過來了。四周這么寂靜,月亮真亮呀,早上的槍炮聲都上哪了。今天真像惡夢一般,我們好像鉆進了鬼子的口袋陣,跑到哪里都是敵人,身邊飛不完的子彈,姐妹們在和身邊一個個倒下。我腰受傷了,右腿一動也不能動,看來是要斷了。小寶寶好像比我還疼,在拼命的蹬呀蹬。陳明不知在哪兒了?我現(xiàn)在好想和他在一起。周圍有動靜,我手槍里還有三發(fā)子彈,打死一個敵人,留下一顆給我們母子吧”。劇團小演員徐興沛來護理她,小徐一見她傷這樣重,眼淚奪眶而出,他緊緊抓住辛銳冰涼的手,哭著說:“團長,您受傷了!”辛銳慢慢睜開眼,輕輕地說:“小徐,別難過,革命就免不了流血犧牲?!?

   徐興沛和二所同志將辛銳送到大青山正北火紅峪的一個陰暗的山洞里,而她并不知道丈夫陳明犧牲的消息。為盡快幫助辛銳治好傷,村民們用山上采來的中草藥為辛銳洗傷口,通過一段時間的調養(yǎng),她的傷勢慢慢好轉。在養(yǎng)傷期間日子一天天過去,為躲避掃蕩,在老鄉(xiāng)的掩護下,她在狹窄、陰暗的山洞里待了17天。

   在老鄉(xiāng)和部隊同志的幫助下,辛銳被轉移到村里的野戰(zhàn)醫(yī)院,1941年12月5日,辛銳在火紅峪第二衛(wèi)生所的日記里,寫道:“野戰(zhàn)醫(yī)院里,躺滿了這次大青山戰(zhàn)斗負傷的同志,分局領導過來看我,告訴我說姊妹劇團的姐妹們都在突圍中犧牲了------,我的右腿膝蓋被子彈打碎了,看來今后我要依靠拐杖戰(zhàn)斗和生活了,不要緊,我還能拿起筆,會繼續(xù)同敵人戰(zhàn)斗”,在傷病中,依然想到如何同敵人作斗爭,這就是辛銳的革命精神和情懷。然而,12月17日清晨,刺骨的寒風卷著鵝毛大雪刮了大半天。突然,一股撤退的日軍路經(jīng)火紅峪,迅速包圍了第二衛(wèi)生所駐地。衛(wèi)生所同志馬上閃入聶鳳舉家中,抬起辛銳就往外跑,一出村便遇到了日軍。日軍的機槍打得擔架附近的石頭直冒火花。由于山路崎嶇,剛跑出100多米,敵人就追上來了。日軍逼近了,又嚎叫起來,要她們投降。辛銳一躍從擔架上滾下來,說:“你們快走,沖出一個是一個!”話音剛落,兩名同志中彈倒地。另外兩名同志好不容易將辛銳架到山腳下的石縫中,敵人已經(jīng)圍上來,狂叫著:“女八路!女八路!抓活的,抓活的!”辛銳急了,厲聲喝道:“我掩護你們突圍,執(zhí)行命令!”言畢,她向敵群扔出一顆手榴彈。前面的幾個鬼子應聲倒地。那兩名同志忍痛放下她,趁硝煙向山林中跑去。辛銳又扔出了第二顆手榴彈,日本軍官暴跳如雷,幾個日本兵舉槍對準了她,辛銳被一顆子彈射中倒在地下,她拉響了最后的一顆手榴彈與日軍同歸于盡,鮮血染紅了大青山的皚皚白雪,沂蒙之花凋謝在大青山上,23歲的辛銳,告別了自己深愛的這個世界。

   參考文章:

   辛銳  《辛銳日記》  2022年《沂南風物志》總第六十六期

   孫繼業(yè)  《建黨100周年|烽火沂蒙山》   2021年7月《山東文學》

   王信堂  《陳壽榮評傳》  天津人民出版社2021年2月版

   陳炳熙  《陳壽榮傳》  山東文藝出版社2000年5月版

   靳星五  《辛葭舟》文字史料

   《抗日女英雄辛銳:長在大明湖畔,埋骨大青山中》  2021年4月2日《新黃河客戶端》

   《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參觀學習辛銳事跡有感》  2022年7月22日《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辛銳革命烈士簡介:

   辛銳(1918-1941),原名淑荷、樹荷,章丘辛寨村人。辛鑄九先生之次孫女,自幼穎敏,尤愛丹青,曾師從名畫家黃固源。十幾歲時,在祖父、父母的支持下舉辦個人畫展,一時名滿省城。隨父親辛葭舟到沂蒙山區(qū)參加革命后,改名辛銳,先后任中共山東分局秘書,部隊姊妹團團長。辛銳能畫善歌劇,她是《大眾日報》創(chuàng)始人之一,我黨早期的新聞工作者。1940年,任姊妹劇團團長,曾排演《雷雨》等劇目,深受戰(zhàn)士喜愛。1941年,辛銳不幸于大青山突圍戰(zhàn)斗中壯烈犧牲,年僅23歲,成為為抗日革命犧牲的濟南畫家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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