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桃殺三士》漢畫像磚拓片

《斜索戲車》漢畫像磚拓片

    古典名著《三國演義》，描繪了上百次戰(zhàn)斗，其中不乏精妙的火攻。其中有一把大火把中原西南角的小縣城新野，“燒”得天下聞名。近日，筆者到新野，不為尋覓三國舊跡，而是尋找同樣與火有關的東漢時期的畫像磚。新野西漢初置縣，已有2000余年歷史。新野漢墓多多，墳冢林立，狀如聯(lián)珠，出土的漢代畫像磚可謂是美不勝收。    

    來到上世紀80年代建成的新野漢畫像磚博物館，一千余年前的墓磚，在燈光下好似升騰著一層歲月的迷霧。

    《斜索戲車》險象環(huán)生

    新野出土的一級文物《斜索戲車》漢畫像磚，全國僅此一件。它的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故事。1980年，新野縣城郊鄉(xiāng)文化站文物專干老齊到該鄉(xiāng)李湖村搞調查，見一農戶院子里有許多漢代花紋磚，就在院子里轉著看，一眼就看到堵雞籠的那塊磚，又大又厚，拿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圖案很稀罕。農民說用它堵雞籠已經一兩年了，很好使。他最后給了農民七塊錢，才將其拿了回來。

    這件漢磚孤品上反映的是險象環(huán)生的雜技表演場面，畫面中共有兩駕馬車，前面馬車上，面朝后站立一個藝伎，與蹲在后面馬車橫桿頂端—個小托盤上的藝伎共同拉起一根前低后高的斜索。在這條有巨大傾斜度的斜索上，一藝伎胸腰端正、頭部前傾，口中銜著一個棍狀物，雙臂優(yōu)美地擺動著，她的一條腿優(yōu)雅地抬起、彎曲，另一條腿直立，身軀僅靠一只腳的腳尖支撐在斜索上，邊舞動雙臂，邊向斜索上端攀登。她是整幅畫面中的第一焦點。

    前車橦桿上端橫置一木，橫木右端上一藝伎雙腳鉤木、頭朝下倒掛在橫木上，她雙臂伸展，左右手掌上各托一圓球，左手圓球上蹲一藝伎吹奏著樂器，姿態(tài)優(yōu)美端莊；右手圓球上一藝伎隨音樂翩翩起舞。這個倒掛托舉者，成為畫面上第二個焦點。

    畫面上還有兩個御手，前車御手凝神駕駛，后車御手卻是一心二用：一邊駕車，一邊仰頭注視斜索上的驚險。

    《平索戲車》疾徐動靜

    漢畫像磚《平索戲車》不是孤品，但也是國家一級文物，總共四件。

    《平索戲車》的畫面上有兩駕馬車，前車一馬獨駕，卻負載著一粗壯的御手和兩個健壯的表演藝伎，不僅如此，“動力不足”負載沉重的前車，正奔行到拱橋邊上，馬兒埋首曲頸、步履艱難地向上攀行。

    后車則相反，二馬共駕，負擔輕松，所以八蹄騰空，全速狂奔。這樣就出現(xiàn)了兩車速度一疾一緩的矛盾，這種矛盾給運動中表演的藝伎增加了巨大難度。

    前車橦桿，因車正駛向傾斜的橋面，不得不向后傾斜，橦桿中部藝伎單弱的雙臂完成了筆直如線的水平支撐，橦桿頂端置一短橫木，橫木上端蹲一藝伎，她的身體稍向左傾，隨時可能翻倒下去。橦桿上端的藝伎右手拉索，左手向外伸出以保持平衡。后車的橦桿之上，一藝伎如猴子上樹般靈巧地向上攀援，同時一手拉索。平索上的藝伎以腳鉤索，身體倒懸，二臂微屈，仿佛在隨身體優(yōu)雅地擺動。

    幾個藝伎“玩的就是心跳”，但其中最艱難的，還是后車橦桿上的瘦弱藝伎，她在攀援中要完成拉索任務。前車橦桿頂端的藝伎，是整個雜技表演的視覺中心，在橦桿、橦桿左側的人及平索等幾種作用力的作用下，還能保持相對靜止，以便右手能把索拉得更平穩(wěn)。動與靜的矛盾，全需她一人用超凡的技巧化解。

    《二桃殺三士》猶如視覺“麻辣燙”

    新野漢畫像磚常常采用線面結合的手法，形象塑造大膽而夸張，抓取高潮性的瞬間狀態(tài)，表現(xiàn)人物之間強烈的情感沖突，創(chuàng)造出如同視覺“麻辣燙”一樣的作品，《二桃殺三士》便是如此。

    《二桃殺三士》講述了一個發(fā)生在春秋時期齊景公身邊的故事。齊景公身邊有三個勇士：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晏嬰認為他們是“危國之器”，建議齊景公殺了他們，齊景公很為難。晏嬰出了一個點子，叫齊景公送他們三人兩只桃子，讓他們自己去比功勞，貢獻大的可以吃桃子。齊景公照辦了。

    公孫接首先表白自己的功勞大，拿了個桃。田開疆說他曾為齊景公打敗敵人三軍，也拿了個桃。古冶子不服，他說自己功勞最大，曾救了齊景公?！拔易顟摮蕴易?，你們?yōu)樯恫话烟曳畔?”古冶子越說越激動，抽劍準備拼搏。這塊《二桃殺三士》漢畫像磚，便抓取了這一緊張得令人窒息的瞬間。

    畫面中的三個人，高足盤右側站立著公孫接，他伸出手，取到了盤中一桃。高足盤左側的田開疆，右手握劍，正伸出左手抓盤中的另一桃。田開疆的左側站立著古冶子，他怒目相視，左手握劍鞘，右手做拔劍動作，正是一發(fā)千鈞。

    畫像磚上，對三個人的形象、動態(tài)和服飾都進行了大膽夸張的刻畫，很好地突出了三個人慷慨暴烈的個性特點。

    三個人頭部須發(fā)怒綻，像三叢茂密的荊棘。古冶子和田開疆是臉對著臉吵，嘴巴夸張到沖出臉的輪廓，像兩個尖叫的小喇叭，人物性格的粗糲感，觸手可及。

    “三士”故事是悲劇，三個人在爭辯之后，公孫接、田開疆認為：“我倆功勞沒有古冶子大，取桃不讓是貪，再不去死更是無勇。”兩人雙雙拔劍自刎。古冶子也后悔莫及：“他們倆已死，我獨活是不仁；貶低別人，夸耀自己是不義；痛恨自己行為而不去死是無勇?！彼舶蝿ψ詺⒘?。明白結局，再來看這塊磚，愈發(fā)感到其拙樸生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