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7/29 21:19:12 來源:藝術(shù)中國
展覽現(xiàn)場
7月23日,當代唐人藝術(shù)中心北京第二空間推出藝術(shù)家王忠杰重要個展——“神曲”,展覽由戴卓群策劃。
王忠杰的繪畫,恰如一個人的創(chuàng)世篇。當我抬腳走進王忠杰以畫筆開創(chuàng)的謎一般的世界,恍惚間,會如同在暗夜的夢中倏然醒轉(zhuǎn),發(fā)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幽深的黑林里。天色黑透了,四寂無人,林中漫溢迷霧,神明莫測。我努力嘗試著想看清這迷霧中的景色,也幻想迷霧退去以后,世界的模樣。
我向深處走,走進那個謎。走著走著,進入一個山谷,已是黎明前拂曉將至的時刻,頭腦變得清晰起來,內(nèi)心深處暗涌喜悅。我喜歡這樣的時刻,黎明拂曉和晚霞夕照,短暫易逝,白天和黑夜之間,晝夜交替的間隙,隱藏著自然和造物的奧秘。
拂曉的山丘,披上了金色的光輝。林壑綿延,萬籟俱寂,當我正準備離開這駭人的陰霾,卻先后遭遇一只僄疾的猛豹、一只兇相盡顯的獅子、一只骨瘦如柴的母狼的阻擋,母狼更是將我踉蹌磕絆地逼向山崖盡處的大巖石堆里。正走投無路間,幸而及時得到了王忠杰的搭救。王忠杰告訴我,他已經(jīng)棲居這黑林和山谷間多年,若想要走出迷途,就必須穿過一條途經(jīng)無明、輪回和凈界的路,在天亮和天黑之間,王忠杰說,只有順著感知,它是一盞隱約的燈,在黑暗中行走,去感受。他將為我向?qū)?,這里是屬于他的世界。于是王忠杰前行,而我則在后面緊緊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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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明
我在人生旅程的半途醒轉(zhuǎn),
發(fā)覺置身于一個黑林里面,
林中正確的道路消失中斷。
啊,那黑林,真是描述維艱!
那黑林,荒涼、蕪穢,而又濃密,
回想起來也會震栗色變。
——選自《神曲》,但丁/著,黃國彬/譯
我們再次穿行進入深林,王忠杰矚我說,這深林乃是無明之地,他在此迷途十年,在迷霧中探索內(nèi)心的旅程。他邀我繼續(xù)往前,眼中魅影若幻,某些畫面交替閃現(xiàn),當我們繞身轉(zhuǎn)過一塊巨巖,豁然洞開的景象著實令人驚駭,河灘的礁巖上伏滿了冰冷的行尸,一張闊大無邊的蛛網(wǎng)射向東方的天際,鋪掛在松林之上,彤云如血,林寒澗肅,松濤在空谷中低鳴嗚咽,我們呆立原地,被這光怪陸離的場景所震撼,一時忘卻了所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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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忠杰突然說話,聲音暗?。骸拔页3*氉砸蝗?,在入夜后過來這片山谷,我深知要進到山的深處,深入進去才行,將自己也暴露在這黑暗中,徹底的暴露,暴露自己的恐懼、怯懦、悲傷乃至邪惡!漸漸地,我竟不再那么懼怕黑暗,懼怕那黑暗中的無明世界,似是中邪了一般,竟隱約覺得,這滿是魑魅魍魎的所在,或許真的可以把我引向另一條、另一條好些的路。無明是神秘的隱藏,黑暗是無明的幻象,待天亮以后,所有東西都將變得能夠適應白天的一切?!?/p>
瞧!那邊是什么?在靜如死寂的重生之河的對岸。我們將趟過這靜謐的河流,時間停滯,水面如鏡泛起銀光漣漪,一群黑壓壓的烏鳥從水面驚起,遮蔽天空,飛入彤云拂曉的密林深處,一種不詳?shù)恼髡?,本能的窒息和不安,催我急急地加快了腳步,離開骨瘦如柴的母狼的阻擋,這可怖的腐糜之地。
竟至無涯的大海之濱,見是一人,離魂異客,獨立礁巖之上,身后簇擁娑婆雙樹,面前白色幻蝶飛舞,右臂半舉,左手合腹,似有所語。忠杰拽我疾步向前,雙雙趨至巖畔,面前這人清凈莊嚴,問是何人?言其乃大慧菩薩,一時與佛住持大海濱摩羅耶楞伽山中,爾時,正于海龍王說法,應正等覺,如是我聞:“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舉目往海中看去,直見一龐然巨獸,形似豪豬而百千萬億過之,垂涎三尺,正撲浪轉(zhuǎn)身而來,我二人駭然驚懼,慌不擇路,情急中沒入密林脫走。
王忠杰《白色的蝶與飛鳥》,布面油畫,170×280cm,2007
二、輪回
從大海脫得身來,一到岸邊
就回顧,看浪濤如何險惡凌厲;
我的神魂,在繼續(xù)竄遁間,
也轉(zhuǎn)向后面,再度回望那通路,
那從未放過任何生靈的天險。
我讓倦軀稍息,然后再舉步,
越過那個荒涼無人的斜坡。
途中,著地的一足總踏得穩(wěn)固。
當時正值早晨之始的昧爽,
太陽剛和眾星開始上升。
——選自《神曲》,但丁/著,黃國彬/譯
我們又重新回到了來時的路,忠杰顯得有一點沮喪。似在喃喃自語,但卻是對我說話:“你知道嗎,這無明的世界,其實是一個方框,我們都被框在里面。無明最善于制造幻象,用幻象來迷惑我們。這幻象因太過于逼真,讓我們沉湎其中,意識漸漸麻痹,遮蔽了對真的覺知,無明讓我們成為了無法覺悟的人?!?/p>
沉默片刻,倏然間,他眼中莫名閃出一絲光亮,竟至提振了神氣,若有所悟地繼續(xù)講:“我們剛才在大海邊遇到的大慧菩薩,曾經(jīng)跟我說過一句話,‘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于寂’。我悟這句話,又用了十年,世間眾生都處在無盡的輪回中,無法洞破鏡花水月,便無法抵達覺悟的彼岸。”
“當來自外境的感受不在了,意識里便只剩下‘空’,我們在無明中無休止地輪回,又在輪回中反復遭遇無明。我曾一遍遍努力試圖將所有無明的幻象從意識里清除干凈,脫離這輪回之海。清除,本身便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放下,常常意味著某種對自我的埋葬。吊詭的是,當清除變成了一個確定的動作,成為了一個慣性,清除最終成為了對清除的輪回;空,也變成了滿滿的空?!?/p>
“你也看過那部叫‘楚門的世界’的電影吧?”
“是的,生命的那個框,我們都在框里,即使框中看似已然空無一物?!?/p>
王忠杰《窗》,布面油畫,60×80cm,2009
王忠杰《室外的光》,布面丙烯,60×80cm,2009
三、凈界
哎喲,在靠近懸崖拔起的角落,
赫然出現(xiàn)了一只僄疾的猛豹,
全身被布滿斑點的皮毛覆裹。
豹子見了我,并沒有向后逃跑,
卻擋住去路,叫我駭怖驚惶,
且多次轉(zhuǎn)身,要向后面竄逃。
那只獅子,餓得兇相盡顯,
這時正仰著頭,仿佛要向我奔來,
剎那間,空氣也仿佛為之震愆。
然后是一只母狼,骨瘦如柴,
軀體仿佛充滿了天下的貪婪。
就是她,叫許多生靈遭殃受害。
這頭母狼,狀貌叫人心寒。
見了她,我就感到重壓加身,
不敢再希望攀爬眼前的高山。
——選自《神曲》,但丁/著,黃國彬/譯
白日西斜,黃昏近暮。我們站在相遇時的山崖盡處,離別之際,王忠杰向我描述了他眼中的凈土世界,那個佛陀所宣說的理想凈界。
他再次焦灼而激動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凈界,讓我在無明世界的輪回中,有了一個自我的空間。一道窄門,在我背后,我知道有一道門,它一直敞開,進入它,雖然難度極大,猶如登月。這道門就是佛法,佛說人人具足佛性,這句話如漆黑之夜閃現(xiàn)的光芒,你會堅信在這漆黑之外,的確存在著一個明亮的世界。朋友,再見了,而且我也要離開這里了,有些東西,感覺還沒有找到,要向別處,繼續(xù)去尋找?!?/p>
王忠杰《無題-2021-3》,布面油畫,115×160cm,2020-2021
王忠杰《夜影》,布面丙烯,200×300cm,2009
這充滿歷險的旅程,終于來到了尾聲,我向王忠杰道謝,感謝他的搭救和一路的向?qū)?。說畢,轉(zhuǎn)身離去,我們走向各自的道路。
此時,黃昏的余暉里,一只僄疾的猛豹、一只兇相盡顯的獅子、一只骨瘦如柴的母狼,正潛伏在黑暗中。我卻不再驚懼,抬眼迎向夕陽,金色光芒中,見大慧菩薩,法相莊嚴,其聲美妙,于中而說偈言: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煩惱萬端,皆是垢心,
凈界所住,唯心影像,所起是心,離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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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藝術(shù)家
王忠杰,1972年生于河南鄭州,現(xiàn)工作生活于河南登封。
他最近的個展包括:“從無來處:王忠杰個展”(美成空間,深圳,2022);“2016-9-28~2019-2-24:王忠杰”(魔金石空間,北京,2019);“不可思議:王忠杰個展”(利索內(nèi)美術(shù)館,意大利,2018);“烏云天空”(Spazio Kn,特倫托,意大利,2017);“王忠杰”(魔金石空間,北京,2016); “要有光”(莫空間,鄭州,2016);“烏云天空”(維戈洛· 瓦塔羅教堂,維戈洛·瓦塔羅,意大利,2014);“潛行者和他的影子”(魔金石空間,北京,2012); “烏云天空”(以索羅十七畫廊,維羅納,意大利,2012);“烏云天空”(巴拉卡諾,博洛尼亞,意大利,2012)等。
他的作品亦展出于瑞士盧加諾Primae Noctis、意大利博洛尼亞美術(shù)學院、香港Massimo De Carlo、香港巴塞爾藝術(shù)展、北京當代藝術(shù)展、中國美術(shù)館、上海展覽中心、河南省美術(shù)館、河南省書畫院、鄭州市美術(shù)館、亦安畫廊、林大藝術(shù)中心等。
關(guān)于策展人
戴卓群,策展人,評論家,現(xiàn)生活工作于北京。曾于2007年創(chuàng)辦并主編《當代藝術(shù)》雜志,2009年發(fā)起并聯(lián)合策劃“暖冬計劃”北京藝術(shù)維權(quán),成為近年來最重要的藝術(shù)事件。先后與眾多藝術(shù)機構(gòu)、學院與美術(shù)館合作策劃展覽與講座,文章亦陸續(xù)發(fā)表和登載于眾多專業(yè)期刊及相關(guān)出版物。策劃的展覽主要包括:“物的覺醒”系列展,“長物志”系列展,“文明”計劃系列展,“自覺:繪畫十二觀”,“歧感激流:通向語言的繪畫”,“筆法與心跡”,“神之格思”,“自由棱鏡,錄像的浪潮”,“環(huán)形撞擊:錄像二十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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