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1/4/17 16:04:00 來源:新浪收藏
貨郎圖是南宋時期流行的一類風俗畫題材。傳世南宋的四本《貨郎圖》均為臨安畫家李嵩所繪,畫面采用細筆勾勒,方寸之地精細的程度甚至直追北宋張擇端《清明上河圖》。
4月13日,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國寶級文物——李嵩《市擔嬰戲》(貨郎圖)在“畫琳瑯—貨郎圖特展”中對外展出,與之一同展出的還有宋元明清的各式貨郎圖,包括傳宋蘇漢臣《貨郎圖》軸、清丁觀鵬《太平春市圖》等14件書畫作品。
貨郎是古代賣雜貨的小販,他們挑著貨擔或推著獨輪車,走村串巷,手搖撥浪小鼓,并且以悠揚宛轉(zhuǎn)的吟唱,介紹商品樣式和用法,賣力推銷,借以吸引婦女、孩童為主的顧客上門。貨郎擔上層層疊疊,擺放了品相繁多的商品,宛如縮小版的超市,除了日用百物、玩具、胭脂水粉及農(nóng)具外,還有糖果、菜蔬等食物,滿載著老少村人的盼望,是流動的幸福滋味。貨郎動人嘹亮的吟唱曲調(diào),則是農(nóng)村小鎮(zhèn)平淡生活中的小確幸。
南宋時期,以貨郎入畫的一類風俗畫開始流行起來。在南宋臨安畫家李嵩(約1170-1255年)傳世的四本《貨郎圖》之中,除北京故宮一件是小橫卷外,臺北故宮博物院、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與克利夫蘭博物館所藏均是團扇。畫面采用細筆勾勒,方寸之地精細的程度甚至直追北宋張擇端《清明上河圖》。
進入明代,“貨郎”“大行其道”。不但宮廷畫家留下了不少華麗的《貨郎圖》,甚至在宮廷雕漆器皿上也常見“貨郎”形象。在清代宮廷中,極少見單幅的《貨郎圖》,但丁觀鵬的《太平春市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中還是可以看見“貨郎”的形象。
澎湃新聞獲悉,此次特展分成“畫琳瑯—貨郎圖”和“國寶—李嵩市擔嬰戲”兩單元,前者介紹宋元明清的各式貨郎圖,包括傳宋蘇漢臣《貨郎圖》軸、元人《春景貨郎圖》軸、清代丁觀鵬《太平春市圖》卷等14件書畫作品。后者則聚焦于南宋聲名顯赫的李嵩《市擔嬰戲》,具體呈現(xiàn)貨郎作品的多元面向。
傳世李嵩的《貨郎圖》一直被視為南宋商業(yè)經(jīng)濟的直觀反映。
波士頓博物館的吳同先生認為,貨郎圖一類的風俗畫,在南宋時大行其道,顯然是受了當時民生富裕、經(jīng)濟繁榮的影響。宋室南渡后的新都臨安,不但是政教文化中樞,也是商貿(mào)貨運集中地,經(jīng)由貿(mào)易致富的商人云集其間。此一新興階級對繪畫的欣賞,每每偏愛風俗畫,貨郎圖即其一種。貨郎百物雜陳、無所不賣,為了推銷百貨,招徠婦孺老少顧客,其身手表情,每作戲劇性的夸張。畫家生動細致的描繪,正中商賈購畫欣賞的心懷。
據(jù)本次展覽公布的展件清單,李嵩的《市擔嬰戲》描寫老貨郎擔著琳瑯滿目的百貨,婦女、孩童蜂擁而來的情景。貨郎擔分為六層,各式物品、食物、玩具應(yīng)有盡有。其次以文字為標記的貨品,如“仙經(jīng)”、“文字”、“山東黃米酒”、“酸醋”等。右方枝椏有畫家名款“嘉定庚午李嵩畫”,樹干上有“三百件”小字。
展覽同時呈現(xiàn)了多幅傳為南宋蘇漢臣的《貨郎圖》,但與李嵩《市擔嬰戲》描寫的樸實的老貨郎相比,多位畫中的“貨郎”均衣著華麗,與明代宮廷之中艷麗的《貨郎圖》風格完全一致。
如其中一幅傳宋蘇漢臣《貨郎圖》,貨郎和他的助手,推著滿載物品的獨輪車,來到庭院里。四周,孩童們迫不及待地沖向擔前,有拿銅錢的、掉鞋子的,還有兩人搶奪玩具,互不相讓。吵鬧聲響徹云霄,將貨郎來時的雀躍心情,描寫得維妙維肖。貨擔上玩具、兵器、樂器、螺鈿漆盒、日用雜貨、香袋掛飾等,一應(yīng)具全。孩童穿著華麗,還佩戴著各式長命鎖和玉佩,極為精細巧妙。
另一幅傳宋蘇漢臣《貨郎圖》則繪貨郎手推滿載生活雜玩的單輪貨擔,停在湖石、茶花下。六名孩童聽見貨郎手搖撥浪鼓的吆喝聲,爭先恐后,紛紛趕來搶買,貨郎一手扶握車柄,一手指著玩具兜售,動作極富戲劇性。圖畫上,貨擔的車輪涂成朱膘色,輪框并以泥金描畫吉祥紋飾,孩童戴手釧、長命鎖,衣飾華麗,充滿富貴氣息。精致的畫風,承襲自蘇漢臣(12世紀)的院畫風格。
針對貨郎圖身份的研究,學者黃小峰此前提出,明代與南宋的貨郎圖其實都是同一類題材在不同時代的發(fā)展變化,畫中并非真實的日常生活中的貨郎,而是以元宵節(jié)時政府組織的上元慶典中的“貨郎”雜扮為藍本,再輔以藝術(shù)因素。李嵩《貨郎圖》與明代一樣,應(yīng)當是為宮廷所創(chuàng)作而非應(yīng)對民間市場。
倘若同樣與宮廷元宵節(jié)令中的“貨郎”表演相關(guān),為什么李嵩筆下的《貨郎圖》沒有明代那些華麗的宮廷服飾?黃小峰此前在相關(guān)文章中認為,這是因為南宋與明代負責宮廷演劇雜戲的并非同一種人。明宮各種節(jié)日慶典的百戲雜劇均由統(tǒng)共200余人的內(nèi)府“鐘鼓司”職掌。南宋宮廷沒有相應(yīng)的常設(shè)機構(gòu)。由于財政等各種原因,孝宗隆興二年(1164)罷內(nèi)府“教坊”,采取臨時從民間召用的方式。同樣,宮廷慶典中百戲雜劇表演基本都是從民間瓦肆勾欄各種專業(yè)社團中臨時征召。這可能是導致南宋《貨郎圖》樸素裝束的原因之一。
其實,不管是日常生活中的流動商販的真實寫照,還是以元宵節(jié)時政府組織的上元慶典中的“貨郎”雜扮為藍本,進行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不同時代的《貨郎圖》都有著各自時代的特色,其中的寫實之筆不僅記錄生活的細節(jié),且往往折射出交織于節(jié)令風俗的文學和藝術(shù),即便出于想象和美化的集錦式構(gòu)圖,也依然是以時代風物為依據(jù)。
此外,盡管藝術(shù)風格不同,但現(xiàn)存下來的明代《貨郎圖》有幾件從構(gòu)圖到細節(jié)都直接參照和攀仿了李嵩的《貨郎圖》。上海美術(shù)出版社舊藏的《貨郎圖》中,貨郎同樣挑著李嵩畫中的筐式貨郎擔,而不是富麗的貨郎架。貨郎頭上也插著各種頭飾,擔上也拴著一只鳥,面前同樣也是懷抱小孩的婦女,甚至前景與北京故宮的李嵩《貨郎圖》一樣有一只棕色的犬。而此次展出的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錢選款《貨郎圖》更被學者認為是李嵩《貨郎圖》的改版。
據(jù)悉,此次展覽還呈現(xiàn)了元人《春景貨郎圖》、清代丁觀鵬《太平春市圖》卷、清代沈源《清明上河圖》卷等。其中元人《春景貨郎圖》畫春日郊園中,桃花初綻,新柳泛綠,雜草野卉叢生于小溪石畔。柳蔭下停放一貨擔,架上滿置鳥籠,籠中鳥色品種殊異,四周并綴有各式童玩。貨郎二人,一人手執(zhí)鸚鵡兜售,另一婦人攜二童立于擔前,舉手雀躍作欲索取狀。人物設(shè)色妍雅,神情活潑生動,表現(xiàn)出古代農(nóng)業(yè)社會純樸閑適的生活情態(tài)。
《太平春市圖》卷則描繪新春市集的熱鬧景象,除了各式攤販,也有挑擔沿街叫賣的貨郎。包括賣鮮果的;挑著高肩扁擔串連兩個圓型食盒的,一端架著板子,放置各式鮮果、食物的碗盤;另一名貨郎擔著平肩竹簍擔子,扁擔上插了各式兵器和面具,吸引兒童圍觀挑選,堪稱是清代貨郎圖的代表。
據(jù)悉,本次特展展期為2021年4月13日—7月13日。展覽期間,主辦方還將舉辦“宋貨郎說故事”、講座等系列活動。
附“畫琳瑯—貨郎圖特展”展件清單:
?。ū疚牟糠謭D文來自臺北故宮博物院官網(wǎng),并參考黃小峰《樂事還同萬眾心——〈貨郎圖〉解讀》等相關(guān)研究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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