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1/3/15 16:04:55 來源:收藏快報 通訊員鄭學富
北宋趙佶《鸜鵒圖》
2020年12月26日至2021年3月28日,“百花呈瑞——南京博物院藏歷代花鳥畫迎春特展”在南京博物院展出。這是南博史上最強花鳥畫陣容,展出了宋到20世紀的花鳥畫作近百件,勾勒半部中國花鳥畫史,其中五分之二展品從未公開展出。這場展覽的難得之處并不僅僅在于其展品陣容的強大,更在于它讓作品發(fā)出聲音,使其在花鳥畫史的時間軸上,以哲學為基底,訴說著花鳥畫意趣的變與不變。
明代林良《秋坡集禽圖》
近代徐悲鴻《立馬圖》
這次展出的宋徽宗趙佶的《鴝鵒圖》,紙本,墨筆,縱88.2、橫52厘米,是寫鴝鵒相斗之趣。鴝鵒俗稱“八哥”,性好斗。畫面上有三只八哥,兩只正在激烈爭斗,場面異常慘烈,啼血四濺,飛羽橫塵,上方那只力大無窮,雙翼展開,張喙舞爪,緊緊抓住對方,欲置對手于死地,明顯處于上風。下方那只盡管處于弱勢,但是不甘失敗,奮力反抗,回頭用嘴狠啄對方伸來的利爪,意欲反敗為勝。立在枯枝上觀戰(zhàn)的那只鴝鵒焦急萬分,欲俯沖而下,不知是直接參戰(zhàn),還是調(diào)停勸架。畫面上的古木奇松半枯半榮,松樹的鱗皮用干筆圈出,略施以淡墨。攢聚的松針,是用尖細的筆一根一根地畫出,顯露出松針的穎銳鋒芒。鴝鵒鏖戰(zhàn)的勝負如何,畫中沒有明確回答,這就給觀畫者留下了懸想的余地。所謂“畫有盡而意無窮”的奧妙正在于此。趙佶雖是亡國之君,但不愧是書畫大家,此圖構(gòu)圖新穎,造型典雅,描繪精微,盡得性情,姿態(tài)變化,栩栩如生,盡顯畫家寫實功夫。一向喜歡題跋的乾隆皇帝這次也不例外,除了在上面御題“活潑地”三個大字外,還題詩二首,其一曰:“鴝鵒飛爭翅跳蕭,急難枝上目如椒。寫情若果通于理,何事助金思滅遼?!逼涠疲骸盎羁磫^哵噪枝頭,想像傳真艮岳秋。論世徒悲千載下,童謠早應出乾侯。”除描寫爭斗的情景外,還若有所思。
隨著文人畫的發(fā)展,元代花鳥畫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大概可歸為兩類,一是延續(xù)宋代并進一步發(fā)展的院體花鳥畫,畫風穩(wěn)重嚴謹;另一類是從宋代文人士大夫傳統(tǒng)基礎上演變而來的水墨花鳥畫,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形象在畫中層出不窮,文人們借其正直、高潔的含義來比喻君子的高尚形象與美好德行。出現(xiàn)了一批專門畫水墨梅竹的畫家,他們以柯九思、仉瓚、吳鎮(zhèn)、王冕為代表,表現(xiàn)了文人的“士氣”。這次展出的《修篁樹石圖》,絹本,設色,縱151.5、橫100厘米。作者李衎是元代畫家,尤善畫枯木竹石、墨竹,雙鉤竹尤佳。墨竹初師金代王曼慶,后學北宋文同;雙鉤設色竹師法五代南唐李頗。他曾遍游東南山川林藪,還出使交趾(今越南),深入竹鄉(xiāng)觀察各種竹子的生長狀況,是一位既具有深厚傳統(tǒng)功力,又注意師法自然的畫家,和趙孟頫、高克恭并稱為元初畫竹三大家?!缎摅驑涫瘓D》為絹本墨筆畫,畫面的中心寫坡石修竹三株,高勁挺拔,占據(jù)著大半個畫面,以濃淡之墨滿布竹葉,左側(cè)兩枝竹子交叉構(gòu)圖,前、后、虛、實都交代得準確周到,筆墨溫潤,清秀流暢。樹枝枯澀古拙,萱草蘭花點綴期間,與挺拔的修竹形成強烈對比。用筆簡逸生動,藏露、頓挫,竹葉的穿插組合,萱草的隨意揮寫,體現(xiàn)了水墨技巧的高超。坡石形制奇異,用干墨皴擦,圓勁渾厚,又與竹子的揮寫形成鮮明的對比,共同構(gòu)筑了此畫幽雅明快的意境,讓人回味無窮。整幅畫構(gòu)圖完美,采用縱深的方式,增強畫面的層次感。筆法細膩,一絲不茍,細節(jié)處理得當,運用對比的方法,創(chuàng)造出一種清新的視覺語言,顯得古穆靜雅,并無半點浮躁拖沓之氣。
明代為水墨寫意花鳥畫大發(fā)展時期,崇尚秀雅,強調(diào)有“士氣”,屬于文人畫的體系。墨竹、墨梅風行一時,蘭、竹、草蟲,亦作為專門畫題。前期有林良,中葉有沈周、陳淳,繼而有徐渭等。王紱、夏昶、陳錄等,都以寫竹、寫梅稱妙一時。明代院體花鳥畫的代表人物林良,也是明代水墨寫意畫派的開創(chuàng)者,對后世畫壇產(chǎn)生重大影響。林良不拘泥于宮廷苑囿中的珍禽異鳥、名花奇石,而是繼承了徐熙“多狀江湖所有,汀花野竹、水鳥淵魚”的文人風格,描繪各類雄健壯闊、天趣盎然的荒灘田野間的雁、鷹、鶴野禽以及汀花、蒲葦、水草等。林良善于描繪飛鳴飲啄等不同姿態(tài)的禽鳥,尤其是畫鳥之羽毛,層次分明。其畫不事濃艷而醉心于水墨,不求工而見工于筆墨之外,李空同曾有詩贊他:“林良寫鳥只用墨,開縑半掃風云黑;水禽陸禽各臻妙,掛出滿堂皆動色。”林良曾描繪過蘆雁飛行、棲止、偎依、嬉鬧等等多種情態(tài),各方面展露大雁聚居、群飛、驚覺、堅韌的秉性,這類作品的取材、立意都充滿了民俗趣味,畫法豪放,體現(xiàn)了他平民化的貴族品位,充分表達出他的情懷意趣。這次展出的《秋坡聚禽圖》是林良的佳作,絹本設色,縱155.4、橫82.3厘米。此圖風格奔放,畫中坡石、草叢雜樹用淡墨勾皴點染,自由飛動粗簡潑辣,暈染出的紋路顯得石質(zhì)堅韌。畫禽鳥四對,用勁筆重墨勾畫出結(jié)構(gòu)輪廓,兼以淡墨渲染,顯得形體堅實羽翼豐滿,真實而又生動。禽鳥嬉鬧枝頭石上,有靜有動,相互呼應,一鵲展翅飛翔于半空,一鸚鴿藏于坡石后向上張望,一對錦雞撲沙舒翅,悠閑自得地嬉戲于坡上,鴿唱鵲噪,熱鬧非凡,神態(tài)各異,妙趣橫生。畫幅右署窮款“林良”二字,鈐“以善圖書”朱文方印。
清代花鳥、蟲草、蔬果、梅竹畫,堪稱發(fā)達,不獨承前代傳統(tǒng),而且有一定革新創(chuàng)造。清代花鳥畫可分三個時期:一是清初至嘉慶時期;二是道光至同治時期;三是清末光緒、宣統(tǒng)間。各種畫派,在各個時期都得到了發(fā)展。石濤、惲壽平、朱耷(八大山人)和“揚州八怪”等都在花鳥畫發(fā)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這次展出的《玉壺春色圖》是“揚州八怪”之一金農(nóng)晚年創(chuàng)作的一幅力作,絹本設色,縱131、橫42.5厘米。圖畫以早春二月的“江路野梅”為題材,截取粗壯梅樹老干,通貫畫幅正中,頂天立地,直至畫面上端處分槎,梅干的右側(cè)有三五斜枝,蜿蜒向上伸展,枝干稀疏,花朵星星點點。構(gòu)圖奇絕,以大筆鋪枝、小筆勾瓣,穿插左右,枝干以飽含水分的淡墨揮寫,濃墨點苔,更顯出老梅凌寒的性格。此畫黑白對比十分強烈,即枝干全用淡墨寫出,花則勾邊填以白粉,粗干與分枝,黑樹與白花,搭配得宜,相映生輝。
在現(xiàn)代畫壇,花鳥畫整體上已不太引人注目,但吳昌碩、齊白石、潘天壽、李苦禪、朱宣咸、關山月等大師的出現(xiàn),亦獨成高峰。
這次展出的有齊白石《群蝦圖》、金城《柱石石榴圖》、傅抱石《天竹圖》、徐悲鴻《立馬圖》等名家大師作品。徐悲鴻于1943年創(chuàng)作的《立馬圖》,紙本,墨筆,縱92.8、橫28厘米。運用舒暢豪放的墨色勾勒馬的頭、頸、胸、腿等部位,馬的長頸、軀體上有大塊墨色,一筆下去有濃淡,見陰陽。用闊筆散毫畫出來的馬鬃、馬尾更是暢快淋漓,賦予了馬在靜態(tài)中的動感。馬腿的直線細勁有力,腹部、臀部、鬃毛的弧度似有彈性。此畫中的立馬,意態(tài)飛揚,攢蹄欲奔,馬的形體結(jié)構(gòu)掌握得極為精準,體現(xiàn)出徐悲鴻深厚的寫實功力,他通過筆墨的虛實、轉(zhuǎn)折留白,精確地表現(xiàn)出立馬的陰陽向背和透視關系,傳遞出鮮明的寫實主義風格。從款識看,此畫是徐悲鴻為君匋先生五十壽辰慶賀而作,并題唐代詩人李賀馬詩二十三首之四:“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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