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8/9 14:33:40 來源:雅昌專稿 作者劉震風
2020年內(nèi)地春拍大幕已經(jīng)拉開,雖然受疫情影響舉槌的拍賣行較以往有所減少,但各家爭奇斗艷的豪華拍品陣容卻絲毫不弱于往年,尤其是快速發(fā)展的現(xiàn)當代藝術板塊,除了傳統(tǒng)勁旅嘉德和西泠,還有重裝上陣的永樂都祭出了重量級拍品,競爭異常激烈。
如果說上個月的香港春拍里,劉野是最受矚目的中國當代藝術家,那么當陣地轉(zhuǎn)向內(nèi)地,這“頭把交椅”的位置或許要讓給周春芽了。本季嘉德、永樂和西泠三家拍行,均推出了多件高估價的周春芽作品,橫跨了其藝術生涯多個最重要時期,而且每個時期都有代表作出現(xiàn)。
在中國當代藝術市場,隨風起舞的大有人在,但在市場震蕩時屹立不倒的屈指可數(shù),周春芽是其中之一。有人說他是市場中的一個異數(shù),沒有太多天價作品,成熟的作品價位穩(wěn)定在200至500萬左右,但幾乎每場當代藝術拍賣都少不了他的“山石”、“綠狗”或者“桃花”。
那么,屢次面對市場環(huán)境的劇烈波動, 卻總能逆流而上,周春芽憑借的究竟是什么?這次就結(jié)合即將上拍的周春芽作品,來聊聊他“特立獨行”的藝術。
首先簡單介紹一下周春芽的市場特征:創(chuàng)作量大,進入市場的作品多,流通廣。其目前的上拍數(shù)量是曾梵志、張曉剛等指標當代藝術家的2-3倍,在中國油畫藝術家中甚至超過朱德群和陳逸飛,僅次于趙無極。雖然創(chuàng)作量大,但周春芽創(chuàng)作系列多樣化且不顯得重復單調(diào),無論早期的“藏民”、中期的“石頭風景”和“綠狗”或是近期的“桃花”、“園林”,每個系列都各有千秋又一脈相承。
而且周春芽作品從90年代起經(jīng)過了臺灣和內(nèi)地藝術機構的成功運作,在中港臺以及東南亞華人圈都有著深厚的市場基礎,作品的買入、售出都相對容易,博傻的風險很小。加之國際資本介入少,價格穩(wěn)定,流通能力強,因此只要是成熟作品就都能拍出高價,沒有價格斷層,因而很多拍行都喜歡上拍他的作品。
藏民肖像:物以稀為貴
周春芽成名很早,早在1981年,26歲的他就就憑《藏族新一代》獲得“第二屆全國青年美展”二等獎。80年代早期的中國當代藝術尚處于萌芽期,與周春芽同一時代的當代藝術家,大部分早期作品都不夠成熟,也不具備知名度,而早期成名的藝術家又大多后勁不足,因此這個漂亮的起點成為周春芽獨有的優(yōu)勢。
《藏族新一代》150×198cm 1980年作
香港佳士得2013秋拍:3372 萬港幣
《剪羊毛》170×236cm 1981年作
中國嘉德2011秋拍,3047.5 萬人民幣
目前整個中國八、九十年代創(chuàng)作的油畫都在整體升值,周春芽的藏族系列無疑是其中的上佳之作,拍賣價格很誠實的反映了這一點,周春芽80年代早期的大尺幅作品無論是《藏族新一代》、《剪羊毛》還是《諾爾蓋的春天》無一例外,都是當年周春芽作品的最高成交紀錄?!恫刈逍乱淮肥?008年的最高價,《若爾蓋的春天》是2009年的最高價,《剪羊毛》是2011年的最高價。
周春芽《春天來了》
163×186.5 cm 布面油畫 1984年作
估價:1500萬-2500萬元
而本季在中國嘉德上拍的《春天來了》同樣是周春芽該時期的精品,在完成次年即被收藏家攜往盧森堡,在家中藏了35年。畫中女孩是以周春芽女兒褐褐為原型畫的,畫面洋溢著對秩序感的追求,來自周春芽早期對高更和塞尚的研究。這種大尺幅的重要作品為數(shù)有限,只有鳳毛麟角三五件而已,由于稀缺性,其流通性也非常低,買入的機會相對較少。
雖然該作估價相比《藏族新一代》和《剪羊毛》低了不少,但要以這個價格拿下難度還是很大的。在周春芽作品的增值隊列中,為數(shù)不多的藏族代表作排在最前面,即使這一類作品不在市場上流通,任何其他類別作品沖擊高價,也都勢必無形中推高藏族代表作的價位。所以《春天來了》無疑也是本季拍賣中,最有吸引力的周春芽精品。
石頭風景:
最受市場認可的“香餑餑”
1990年從德國留學歸國后,周春芽就將焦點對準了石頭。91-96年間大量創(chuàng)作,97、98年創(chuàng)作較少,99年開始再度取得突破,直到2005年轉(zhuǎn)向創(chuàng)作“桃花風景”才告結(jié)束。雖然期間也在不停的更換著新的描繪對象,但正是通過“石頭”,周春芽才第一次將新表現(xiàn)主義與古典文人畫兩種不同時空的藝術氣質(zhì)自然的結(jié)合在一起,確立了自己的獨特的藝術語言。因此,“石頭”系列是周春芽藝術得以成立的根本,這一系列作品的創(chuàng)作周期最長、作品量最大、變化也最豐富。
根據(jù)創(chuàng)作的時間順序和每階段藝術風格的轉(zhuǎn)變,“石頭”系列大致可以再分成假山石、雅安上里、紅石、太湖石、山水精神等五個種類,在實際的創(chuàng)作中,這幾種類別的“石頭”并沒有明確的分野。
周春芽《蘇州太湖石》
布面油畫 150x120 cm 2000年
北京永樂夏拍
估價:1000萬-2000萬元
本季將在永樂上拍的《蘇州太湖石》便來自周春芽這一綿延十余年重要系列的“尾聲”,也是其中十分出彩的作品系列之一。
1999年,與周春芽朝夕相處的黑根去世,“綠狗”的創(chuàng)作暫停。同年,藝術家三赴蘇州旅游,參觀各個園林,開始正式創(chuàng)作“太湖石”系列。以前作品中已經(jīng)露出端倪或者反復嘗試的歷史感、堅硬、血腥、色情、優(yōu)美等等藝術家所醉心的元素被完美的融合在畫面上黑色背景、凹凸有致的灰白山石和若隱若現(xiàn)的幾抹猩紅中,至此,最成熟的“石頭”作品終告大成。
2000 年左右,周春芽在玉林沙子堰小區(qū)的工作室
由于形式上的近乎完美,周春芽集中創(chuàng)作的一系列“太湖石”在構圖上都極為相似,進一步難以突破,可能是擔心畫蛇添足,2000年之后“太湖石”的創(chuàng)作就停止了。
周春芽在創(chuàng)作這一系列“太湖石”時,主要用了200x150cm和150x120cm兩種與實物等大的尺幅。在后續(xù)的市場表現(xiàn)中,尺幅更大的作品價格自然也更高,曾分別在2012年和2018年拍出1200萬元和2760萬元。中等尺幅的作品則分別在2009年和2016年分別以212.8萬元和344萬港元成交,與大尺幅差距十分明顯,但另一原因也是因為畫面表現(xiàn)力和代表性較弱。
周春芽部分“太湖石”系列作品
上排左一為本場拍品
下排左二曾于2012年拍出1205萬元,下排右一2018年以2760萬元成交
近幾年,周春芽“石頭風景”系列的作品接連刷新拍出高價,占據(jù)了周春芽高價榜的前三位,可以說“石頭風景”系列是周春芽上世紀作品中最有價值的一類。而作為該系列最成熟的“太湖石”,在尺幅相當?shù)那闆r下,價值其實更高。
本次永樂上拍的《蘇州太湖石》是更加典型的周春芽“太湖石”面貌,估價也取大小尺幅折中,期待將中等尺幅的太湖石價格向上拉升一個檔次。
周春芽各個類型作品的成交占比圖,從圖中可以看到石頭風景系列在近兩年占據(jù)了最大比重,高價拍品也是最多的
綠狗:生命的象征
如果說“紅石”是周春芽藝術語言的基礎,那么“綠狗”橫空出世之后,似乎一下拉近了周春芽和當代藝術的距離,這主要是因為“綠狗”的藝術語言讓周春芽飛步追上了當代藝術的步伐。
周春芽與“黑根”
“綠狗”的出現(xiàn)源于周春芽描繪其愛犬“黑根”過程中的一些意外,原本只是局部的嘗試,后來擴展為整體的綠色。以1999年“黑根”去世為限,周春芽的“綠狗”也在前后呈現(xiàn)兩種不同的質(zhì)感,前期“綠狗”通體碧綠,安靜的居于畫布中間,扮出各種夸張而又討人喜愛的姿態(tài)。
周春芽《黑根系列No.12 》
布面油畫 250×200cm 2001年作
西泠春拍
估價:220萬-280萬元
而后期“綠狗”碧綠改為墨綠色,舌頭的紅色被進一步放大強調(diào),甚至成為畫面的焦點,傳達出血淋淋的攻擊性,在2007年前后的創(chuàng)作中,綠狗作品的尺幅也越來越大,筆觸重新得到強調(diào),綠狗的毛發(fā)、眼神也變得更具象起來。
本季前后兩個形態(tài)的“綠狗”均有上拍。其中西泠“黑根系列NO.12”為前一個系列的典型面貌。不過對“綠狗”作品而言,這個想法誕生的意義要大過此后技術上的突破,因此1997年第一批作品具有獨特的意義,后續(xù)作品突破不大,因而也賣不出太高的價格。
本季的 “綠狗”主要集中在后期,永樂一口氣上拍了3件大尺幅的該類型作品,均作于2007-2008年,是周春芽為參加2008年在印尼舉行的“周春芽綠狗主題個展”而集中創(chuàng)作的。
周春芽綠狗主題個展印尼國家美術館 展覽現(xiàn)場 2008年
周春芽《三個斗牛犬》
布面油畫 200x250cm 2007年
北京永樂夏拍
估價:680萬-1200萬元
從藝術特點來說,2004年后極具水墨特色的“綠狗”在風格上最為成熟,視覺上增加暴力感,也增添了更多曖昧意味。在此后的06、07、08年中,綠狗作品中棕色的比重和畫作的尺幅都越來越大,筆觸重新得到強調(diào),綠狗的毛發(fā)、眼神也變得更具象起來。
周春芽《3個TT》
布面油畫 220x320cm 2007年
2017年北京保利秋拍:2357.5萬元
不過隨著尺幅的增大,周春芽開始嘗試在畫中描繪多個綠狗后,這一系列作品的面貌變得有些同質(zhì)化,到后期經(jīng)常是幾個經(jīng)典姿態(tài)的排列組合。比如目前綠狗系列的最高價便是2007年的《3個TT》,2017年曾在北京保利以2357.5萬元成交。本季在永樂上拍的《4個TT》尺幅與《3個TT》相同,但是狗的形態(tài)略有差別,少了侵略性,卻更具生活趣味,可視作該系列的一個成熟句號。
周春芽《四個TT》
布面油畫 220x320cm 2007年
北京永樂夏拍
估價:1200萬-2500萬元
三件中還有一件面貌明顯不一樣的《飛機、大炮和TT》,這是周春芽自己曾經(jīng)試圖將綠狗觀念化作品,他在畫面中加入坦克和文字,讓畫面和“反思戰(zhàn)爭”捆綁起來。不過有部分評論認為這是畫蛇添足,讓作品的藝術性大打折扣,只有自由的、肆無忌憚的綠狗才是最有價值的,各位智者見智。
周春芽《飛機、大炮和TT》
布面油畫 250x220cm 2008年
北京永樂夏拍
估價:580萬-1200萬元
桃花風景:
潰爛之處,艷若桃李
最后要提到的是周春芽2005年之后專心經(jīng)營的“桃花系列”。當年周春芽第三次結(jié)婚,三月在成都龍泉山游玩時開始注意到遍山盛開的桃花,被桃花“野”和“艷”的特色所吸引,并開始創(chuàng)作“桃花”系列?!疤一ā毕盗须m然受創(chuàng)作時間限制,在市場規(guī)模上不如“紅石”和“綠狗”,但卻是最具破圈能力,均價也是周春芽所有系列中最高的。
桃花系列最初是漫山遍野的大鳴大放,“紅腫之處,艷若桃李;潰爛之時,美如醴酪”,此語原出自魯迅,大意即是不要追求低級之美,但周春芽卻看到這句話文字本身所散發(fā)的致命美感,從世俗道德認定的低級之美中看到了絕世無倫的燦爛光華。因此,他將“潰爛之處,艷若桃李”當成對自己作品的最高評價。
周春芽《三月桃花開》
布面油畫 200×150cm 2007年作
西泠春拍
估價:280萬-380萬元
但畫過幾年后,周春芽不甘于只是忠實描繪單純的艷色,于是有了將在西泠上拍的《三月桃花開》,該作創(chuàng)作于2007年,原本遮天蔽日的桃紅開始逐漸被大面積的綠色所代替,周春芽在其中試圖解決紅、綠色彩的和諧,為接下來將幾年前嘗試的“桃花紅人”融入畫中做準備。
這一點在2008年的《桃花紅人》表現(xiàn)得更加明顯,枝頭上再無一點紅色,桃花之下縱情野合的紅人成為畫面的點睛之筆,作品的意境變得清涼下來,“溫和的暴力”和“速度感”被抽離了,畫面從燦爛走向?qū)庫o。
周春芽《枇杷樹》
布面油畫 199.5×250cm 2008年作
中國嘉德春拍
估價:250萬-350萬元
這種短暫的嘗試在2009年后即告停止,作為周春芽“桃花”系列的異類,《桃花紅人》是周春芽藝術造詣上具有相當高度的作品系列,該作也參加了2010年的“周春芽藝術四十周年回顧展”,估價和尺幅都較同類型作品中的更有吸引力,值得周春芽的資深藏家關注。
結(jié)語:周春芽的獨特性和深厚資歷,讓他成為近幾年內(nèi)地市場表現(xiàn)最亮眼的中國當代藝術家,長期來看也是最穩(wěn)健的中國當代藝術家之一。他對中國傳統(tǒng)繪畫精神的繼承和突破很容易被中國買家接受,也得到了非常一致的市場反饋。難得的是,長期來看,藝術家的上漲動能依然充足,風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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